他只是觉得浑身发冷,颤抖了几下,然后下意识紧了紧衣襟,然后抱紧了自己肩头。
然后他听到一个仿佛不属于自己的声音,无比冷静的问道,“是么,我娘死了,怎么死的?我娘不过山村一猎户妇人,云姬她为什么要杀我娘?”
终于还是到了审判问责的时候了么?
任始休听出来他言语之中,那种疏离骤冷的意味,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道,“傲然,我必须坦白,我确实欺瞒了你好些东西,有些过分,但我是有苦衷的。”
楚傲然不知道怎么就来了火气,怒咆叱道,“别给我提苦衷,三十一年了,你要愧疚的话,你老早就找机会给我解释了……我只想要知道真相,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就是了!”
明知道此刻不该窝里横窝里反,可他无端就是压不住心头的火气。
是不是因此,云姬才这么戏谑的等着看笑话,迟迟没弄死她的这两个对她威胁极大的对手?
任始休仿佛瞬间又老去几十岁。
在楚傲然咄咄逼人的话语之下,他更苍老了,身子佝偻着,因着他心头充盈着的盛大悲哀痛楚。
他嘴唇如同干涸开裂的沟壑,无法自控的颤抖着,“你娘死了,在青狼山被云姬追杀……葬在山上……但那是衣冠冢……”
楚傲然忽的想起了金倩倩告诉自己的消息,说自己母亲嗝屁了的事情。
还有那次在大都给家里打的电话,心头愈发狂躁难忍。
嗝屁了,还能跟自己对话里对话。
再联系在祖地所见。
莫不隐隐指向他心中所想……
他觉得整个人似乎都要炸了!
他沉着脸,厉声喝道,“为什么!”
任始休都不敢再看他猩红的眼,“你娘很特殊,可能除了云姬,再没人杀得了她,因为她有个特殊本领,比如说,能利用傀儡术制作身外化身,能在化身之间自由切换,哪怕化身和本尊互成天南地北双飞客,当然,她还有个本事,能帮助别人,也实现这个远程闪现……”
楚傲然立刻问道,“所以,我踏入苏门水陆的苏府祭坛,却莫名抵达归一城近郊的乱葬岗,就是她的杰作?”
“所以,我在龙家祖地所见的齐眉,就是我娘?”
“所以,我娘的名字是齐眉,而不是云旎?”
他又急又快,直接三连问。
任始休唯有老老实实回答,“是的,确实如此,聪明如你,当然老早想到了。”
楚傲然更加胸闷气短,怒道,“因为聪明,就从不需要解释,因为聪明,就从来都不自觉被安排,反正那么聪明,总能自己想到的,是也不是?”
任始休这一次竟没敢接话。
楚傲然死死盯着他,“那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你和我们家,又是什么关系?你究竟是任始休,还是我乡下那个老实巴交的猎人父亲楚远志?还有,那个龙入云,和你和我,又是什么关系?”
任始休浊泪纵横,滚落满是岁月沟壑和褶皱,恍如老树皮的脸上,虚弱说道,“你都知道了,你还问来作甚?我不是不想告诉你,只是我对你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情,我真不知道怎么开口对你解释……当然,以前是青葱少年,面皮薄,如今无谓,快入土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