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维止一时语窒,“没有的事。”但话也仅到这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大哥的问题。
事实上,他和大哥的关系一直有一层很深的隔阂,虽是亲兄弟,但成长的十年里他们是陌生的。他们感情并不深厚。
韩维止七岁那年,因为父母工作忙碌,被送至孑然一身的叔叔家里,那是个种植葡萄的地方,他在新疆一个小酒庄里一待就是十年。
十七岁那年,父母不顾他意愿,以及病重在医院的叔叔,执意将他接回家,因为那年他面临高考,人生的十字路口,父母都坚定认为他应该回来准备高考。
但是韩维止再也不是七岁的小孩,任他们摆布,他十七岁,在新疆日光的沐浴之下,长成了一米八六的高个。
他和只懂种葡萄的叔叔养出了很深厚的感情,别说叔叔健康时他不愿意离开他们的葡萄庄园,更何况当时的叔叔罹患癌症,在医院里吊着最后一口气,他说什么也不能这样丢下叔叔。
就在父母也拿他没办法的时候,比他大七岁的大哥韩星沉出马了。
当时的韩星沉已经参加工作,并有了一个女朋友,他那时脾气可不太好,见着了自愿放弃前程的弟弟,先是将人揍了一顿,之后将叔叔安顿好,请了护工照顾叔叔,之后请了几个人帮忙将韩维止押回去,准备参加高考。
韩维止刚落地就要逃,一次又一次的被韩星沉揪回学校里,有一次下雪了,韩维止又想起了叔叔,想起了他们的葡萄园。
他和同学借钱买好了火车票,搭车就要去新疆的时候,韩星沉追上来了,那是韩维止好不容易借到的钱,他说什么也想回去看叔叔一次。
然而穿过马路就快要到列车站时,身后传来了一声刺耳的汽车刹车声。他直觉道出事了,回头一看,就见到向来人高马大的哥哥躺在计程车前面,韩星沉被急速驶过的计程车撞伤了。
大哥在这个车祸里失去了一只腿。原因是为了追他不争气的弟弟回去参加高考前冲刺。
从那之后,这成了韩维止永远不敢回顾的过往。
他既害了大哥失去一只腿,也再没有见过叔叔,直到叔叔过世,这么多年,他也从来没有勇气回那遥远的地方看一眼。
大哥的腿在他心里成了永远不能触碰的伤口,连着这个伤口,叔叔也成了他这么多年都不能直视的记忆。
他时常想,假如不是因为要去见叔叔大哥就不会残废了,假如哥哥不出事叔叔就不必在孤独的寒冷之地等待死亡了。
后来又发生了许许多多并不愉快的事,韩星沉在失去一条腿后,人生并不顺利,他当时的女朋友包婉,因为伤心过度为他流产过一次,很快他们有了第二个孩子,就在他们打算奉子成婚时,包婉的家里出了一系列不得不面对的事情。
之后的事情,韩维止是在国外读书期间,断断续续听父母讲的。包婉将他们的孩子生下后,答应嫁给了另外一个男人。
而大哥也彻底的消沉,他的人生再也壮丽不起来,从此那个追着他过马路,意气风发要将他抓走的大哥彻底消失,他彻底的死在了那条追赶韩维止的马路上。
韩维止把一切悲剧的源头归咎在自己身上。
那些年到这些年,他从一个被新疆日光浸泡出热情的大小伙,变成了一个沉默寡言连笑脸都欠奉的阴沉男人。
陆启颜再一次见他的时候已经认不出他,她坚定认为,他不是当年哄着她救她一命的哥哥,也拒绝任何与他该有的联系。
当所有人都逐渐走出旧日阴霾,就连韩星沉也开始在韩志的笑脸之下,逐渐接受新的人生与际遇。
他却始终还沉浸在昨日之中,韩维止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自己内心的想法,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一刻都不能忘记。
每年叔叔的忌日,包婉离开大哥嫁给其他男人的日子,都叫他难过愧疚,他曾经想,假如自己不曾出现就不会有这一切的悲剧。
他每时每刻都在想着要如何挽回这一切悲剧,他希望大哥的日子回到从前,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大哥过得很好。
因此也加倍的疼爱自己的侄子,有时候看着韩志他就想起了叔叔,那个他死后他到现在都没有回去看他一眼的男人,他却在心里疯狂的思念他,他用这样的方式惩罚自己。
他时常想,或许要等自己死了才会再与叔叔相遇。
他知道即便所有人都缄口不语,但他清醒的了解到,所有的悲剧都是因他而起。
…
车子开到了家里,依旧健朗的韩爸爸出来帮忙开门,接大哥下车。
韩星沉笑容爽朗的说:“我自己可以,爸,你就在家里坐着,我又不是真残废,我还有一条腿。”
事实上,韩星沉有两条腿,他做了假肢,目前在gwu大学里任职当教授,他年轻时就是学霸,念了北城大学的心理学后,后来他又继续申请心理学课程。
现在他不仅是大学的心理学讲师,也给很多大型企业员工做心理辅导,年后他还受邀到中国,去给一家全世界连锁公司做企业员工心里测试。
总之韩星沉虽然失去了一只腿,但是生活基本能自理,收入虽然没有高到年薪千万美金,但几百万美金是不在话下了。
以他的能力,足以把他和包婉的孩子养好,甚至再负担一个新的家庭都可以,这些年爸爸妈妈也有给他安排过相亲,但是韩星沉再也没有结婚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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