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的音色很好听,清亮的少年音,可惜就是五音不全,付鲸梦用吉他给他校,他太温柔,do是do,ri是ri,教得耐心极了,可有那么几个音怎么都不在调上,小猫咪好像天生少几个音似的,最后年念用流苏抱枕遮住羞红的脸,两个人脚抵着脚笑瘫在沙发上起不来,付鲸梦的手指在弦上随便拨了拨,留下一段明快的和弦。
不知道是不是受现场音响的影响,耳机里的声音忽然变得断断续续,年念低下头重连蓝牙,余光却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往化妆室方向去了。
他抬起头,目光追逐那道背影,那人穿着深蓝色连帽卫衣,戴着帽子,看不清面目,只一刹那便绕过转角消失不见,迅捷地像一阵风。
现场人又太多,路过的穿着五光十色演出服的人群很快将脑海里的印象抹得淡了。年念有些茫然,努力思索片刻,一时想不出所以然,或许只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哪位付鲸梦的音乐人好友。于是他低下头,继续看起手机。
付鲸梦已收拾停当,眼瞧着时间差不多,他站起身捋直了略微皱起的西服裤脚。
化妆间的门被推开,一个像工作人员的人快步走进来,反手将门带上。
费南转身问道:“要上场了吗?”
那人身材高大,却躬着背低头不答话,眉眼掩于帽子的阴影里,只虚虚地将目光垂在地上,手揣在卫衣口袋中,径直朝付鲸梦走近。
齐橙皱起眉,往前站了一步,挡在付鲸梦身前:“这里是付老师的化妆间,闲杂人等请出去。”
付鲸梦以为是狂热粉丝,缓下语气道:“我要上台了,等表演结束后,你再来找我,我们再聊,好吗?”
他话音未落,一道寒光从对方手中骤然扬起,齐橙下意识抬起手臂去挡,被费南一把推开。
“小心!”
血液飞溅出来,零星地落在齐橙的白色毛衣上,他的眼睛睁大了,双臂禁不住颤抖,身前的费南朝自己倒了下来,像一座垮塌的山峰,他抬手撑住他的肩,两人一齐跌到了地上。
齐橙感到手上湿漉漉的,滑腻不堪,他先是茫然地用手侧蹭了一下被血珠溅湿的眼睫,却发现自己满手是血。
他的大脑嗡嗡作响,好像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只知道机械地动着嘴唇喊了一声:“费南,你看着我。”
“费南!”他用力撑起他的头,看着他肩胛骨上翻卷着血淋淋的巨大创口,以及那对漂亮的狗狗眼的眼底,光亮虚弱地涣散开来,像是四散的萤火。
齐橙手抖得厉害,他尽可能用力地捂住伤口,将汩汩的血流止住,“费南,你不是要做我的男朋友吗?”
“你得活着才行!”
“你要是死了,我就把你忘掉,把游戏卸载,你辛辛苦苦收集的道具全都没用了,费南。”齐橙喉咙紧得像是拧到最后一圈的弹簧,再多一句就会崩断,“你必须睁开眼睛看着我。”
费南:我棺材板压不住了。
第37章 幼稚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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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南被掉落在颊上的一滴冰凉泪水激得回神,半晌才将目光重新聚焦到齐橙满是血渍泪痕的脸上。
“你别哭。”费南有些吃力地挪动了一下疼痛的身体,想减轻一点压在齐橙身上的重量。他模模糊糊看见付鲸梦正愤怒而焦躁地打电话叫救护车和报警,衬衫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好似这样才能喘得过气。那个身穿深蓝色卫衣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逃了出去,化妆间的门大开着,往里嗖嗖地倒灌着冷风。
齐橙眼底漾着一片摇摇欲坠的水色,但还是瞪着眼凶他:“你他妈能不能别乱动!”
“好好好,你别急。”费南虚弱地嘶了口气,不再在意会不会把齐橙的毛衣弄得更脏,手臂一软干脆而直接地倒进齐橙的怀里大口喘息。
等年念闻讯赶来的时候,救护车刚到。因为救护车只能上一个人陪护,齐橙扶着费南跟车去医院,付鲸梦带着年念打车。
坐在出租车上时,年念还感到后怕,他惊魂未定,不断蒸发的汗水让他脊背发凉,脑子里雾蒙蒙的,他根本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跑到付鲸梦的化妆间去袭击他,亦不敢想如果付鲸梦真的被人捅上一刀,将是怎样的后果。
付鲸梦则更多的是懊恼,毕竟费南是因为他才受这么重的伤,他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危险。
两个人一开始都没有说话,出租车飞驰着,冰冷的空气急速流动,他们默默牵着手,掌心扣着掌心,用温度安慰彼此。
过了好一会,年念觉得自己的心跳渐渐恢复平稳,这才开口问道:“那个人是谁?”
付鲸梦扭头看向窗外光秃秃的枝桠,拧着眉心抿紧唇瓣,在一片灰白色的掠影中留下长久的沉默。
直到远远能望见医院青灰色高楼的一角,他才忽然开口。
“我抵住他举着刀的手腕时,他对我说了一句话。”
恍然间他又忆起对方抬脸的一瞬,房顶的光晕打在他狰狞而又苍白的脸上。因为用力而咬紧的脸部肌肉微微颤动,他攥在手里的匕首上还沾着费南的血。
年念不由得绷紧身体:“什么?”
“他对我说。”付鲸梦艰难开口,“你毁了我,我要你和我一起死。”
费南病床旁的机器有规律地鸣响着,这是生命体征稳定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