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后房里的黑气散尽,微尘脸上煞白发青,丝毫没有转醒的迹象。青离替她盖好被子,看着她绝美的脸出神。他早就知道她与女娲后人微尘上仙有联系,因为在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他便在她身上感觉到了微尘上仙微弱的气息。
不然以他南极长生大帝散慢疏离的性子又怎会收一个普通凡人为徒?
不知什么时候微尘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目不转睛地看着青离,似有千言万语。
“你醒啦!”青离浅笑,伸手轻轻拂过她落在额上的发。
“师父,我似乎做了个梦。”微尘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背上的疼痛也让她汗湿了衣裳。她看着青离的目光,就像落在花瓣上的蝴蝶,轻柔得一阵风就可以将她吹落。
“噢,你梦到了什么?”青离拿起一条干净的手帕轻轻替她擦拭脸上的汗水,漫不经心的以平常温和语气同她说话。
“我梦到你将我推下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悬崖里,我不停在坠落,不停的坠落,害怕得想大声呼喊可是风将我的身体割得遍体鳞伤,我痛得说不出话来。”她眼角流出了一串串眼泪,顺着脸颊慢慢滑入乌黑的发里,不见踪影。
青离的手一顿,他勉强勾起一抹浅笑,淡然说道:“微尘,我怎么可能推你入悬崖呢?”是啊,青离在心底默默说道,我已然眼睁睁看着好你跳过一次诛仙台,这一次怎么可以再次束手旁观呢?
“可是师父,那些疼痛太真实了。”微尘眼泪还在不停的流,她委屈无助的看着青离。“那些风就像锋利的刀子,一下一下割着我的身体。我还看见你站在悬崖边负手而立,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那不过梦罢了。”青离轻柔的替她擦掉眼泪,说道:“此番你所受之苦,我定然全部替你讨回罢!”
“不,师父。”微尘还是固执地看着青离。“在梦里,除了疼痛我甚至还感觉到了那些风的寒冷。那虽是梦,却太真实了。”
青离握着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真实也不过是梦,今生我再也不会亲手伤你。”
微尘看着认真的青离默然的点点头,她只有一魂一魄在呆滞的外表下,藏着的是干净通彻的心。她注意到青离说的是今生再也不会亲手伤自己,为什么要说再也?那梦境中的真实让她现在想起来还觉得绝望,若人有前世,想来这许是前世之事了。
“你先好好休息。”青离松开手,微尘却轻轻抓着不放。
“师父,你不要走。”
“我去找些药,很快就回来。你好好休息,醒了就可以看到我了。”青离微笑着看着微尘,慢慢松开她的手,在她眼前轻轻一晃,她便迷迷糊糊又睡着了。恐她与白泽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有危险,他又召出了土地,替他守着他们。
这一次他回天庭除了到太上老君那里拿些丹药,还有便是要去玉帝那里找他讨说法。脚下的祥云越升越高,他负手而立站在云上,俯视着地上越来越远的院子。周边风吹雪狠狠地砸在他身上,他并没有用结界对抵挡这寒冷的雪与风,因为他想试试微尘所说的那种风割裂身体的疼痛。
不过可惜,他法力高深,对那种所谓的疼痛并没有感觉。雪狂乱地在他身边飞舞,风将他的外袍头发吹得张扬至极。
一路沉默,上了南天门,守门的天兵天将见他,慌忙跪下行礼。
“参见帝君。”
青离没理会行礼的天兵天将,他负手看着眼前的南天门大门。两根高大的雄伟的汉白玉柱子描龙画凤,庄严的矗立在南天门。地上是微微闪着光的八卦图,头顶悬着的是光可鉴人的巨大照妖镜。这里他有多久未来了?倒是有些忘了。
那些天兵天将直到青离的身影消失在南天门,他们才起身。心中暗自思衬,南极长生大帝素来深居简出,神出鬼没,极少来天庭。每次他来定是有重要事情发生。比如上次他来天庭便是千年之前因女娲后人微尘上仙伤了青丘下任君主风珈,而被青丘告上了天庭。那一次他来,微尘上仙便被众神众仙逼得跳了诛仙台。
青离率先到了兜率宫,守门的小仙童,正坐在台阶上以手支头靠着柱子睡得正香。青离没有叫醒他们,直接推开门,大殿里还是空无一人,许是在炼丹房。青离以前来过一次,所以对这里还算熟,他转身刚准备走。
身后便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他一回头,正是那倚着柱子睡觉的仙童匆匆而来。他还来不及擦干净睡觉时流出的口水,睡眼迷离的扑通一声跪倒在青离脚下。
“参见帝君。”他双膝跪地,双手平放在地上,额头贴着地面,屁股厥得高高的。声音还有些含糊不清。看来是还没睡醒啊!
青离低头只看到他头上两个梳得整整齐齐的童子髻。“你师父呢?”
“师父算到今日有贵来访,便命我在此等候。”小仙童的声音变得清脆稚嫩起来,他带着一丝得意的神情道:“想来师父定没有算到今日来的会是帝君。”他抬头看着青离,漆黑的眸子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道:“若我师父知道是帝君要来,那守在这里的定是他哩!”
青离浅浅一笑,这个小仙童倒是有些调皮呢!“小仙童带我去寻你师父吧!”
那小仙童点头应了声是,轱辘一下就爬起来了,顺手擦掉了嘴边湿湿的口水。他在前面带路,时不时回头悄悄打量青离一番,一碰到青离的目光,他便狡黠一笑,然后转回身继续带路,如此走了片刻,便在一处书房前停下。
“师父,师父。”那小仙童用力的拍着门,清脆的声音大声叫道:“师父师父醒醒,南极长生大帝来了。”
“小童儿,你又顽劣了。”吱呀一声,门被打开,白须白发的太上老君手执拂尘灰色道袍,仙风道骨的站在门口,他手中的拂尘轻轻敲打在那小仙童的头上。
“帝君请进。”太上老君让开一条路,做了个请的姿势,看来并非如小仙童所说。太上老君是算出了今日所来之人是青离,所以他才如此不慌不忙。
那小童揉着头,朝太上老君吐了吐舌头,一蹦一跳的跑开去了。
两人坐好,太上老君倒了一杯茶放在青离桌前,笑呵呵道:“今日老道便算到会有贵人来访,便派了小童子守在那里。倒是没想到帝君来得这么晚。”
“想必太上老君已经知道我是为何而来了吧?”青离慢条斯理浅笑道。
“呵呵,这个恕老道愚钝。帝君之事,老道怎可得知?”太上老君一捋花白的胡子,又是呵呵一笑。
青离也不与他绕弯,直接道:“今日天突降天谴,老君可知那被天谴所罚之人是谁?”显然他也没有想让太上老君回答的意思,他自己答道:“那人正是我的徒儿。”
太上老君显然没有想到,他一愣捋胡子的手停顿了一下,满脸不解道:“受天谴所罚之人素来便是祸害苍生十恶不赦之人或精怪,却不知帝君那徒儿所犯何事?”
“只因她是女娲后人微尘上仙托胎转世。”青离冷笑道。
“什么?”太上老君一惊,扯掉了自己几根胡须痛得呲牙咧嘴,他忍不住激动的抓住青离的手,问道:“帝君所说当真?”
青离看了他一眼,接着道:“我何曾与你说过假话?”
太上老君松开青离的手,呆愣地坐着。也难怪他会如此震惊激动,说来他与女娲后人微法还是有些关系的。他本是鸿钧老祖座下弟子,而鸿均老祖是女娲娘娘的师兄,所以他也就是女娲娘娘的师侄了,当年女娲娘娘以身补天拯救苍生时,他也是知晓的,所以他感于女娲胸怀广大悲天悯人舍己而救苍生,心下暗自决定对于她的后人定要好生对待,但是千年之前,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最后一个后人微尘上仙在众神仙的逼迫下纵身跳下了诛仙台。
对于此事,他的小师叔陆压道君还曾找过他。一想到那个生性胡闹打混,从无一天正经的小师叔陆压道君,太上老君现在还有些头皮发麻。陆压道君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毫无一点仙风道古得道仙人的模样,吊儿啷当随性而为。其实太上老君见到他的次数也不多,这一次却不知为何在微尘上仙跳了诛仙台几千年之后又突然出现。
对着须发皆白的他一阵数落,而他还只能恭恭敬敬听着他的数落,惹得他门下的几个小仙童对他暗里一阵好笑。
“却不知现在微尘上仙如何呢?”太上老君问道。
“不甚好,她现在只有一魂一魄,也快要散了。我勉强用法力替她压制住,现在来此便是向老君讨几颗丹药。”
太上老君也不含糊,起身在书架子上拿出一个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整整齐齐放下十几个白色的小瓷瓶。他将这些丹药全部给了青离。
“这些都是上好的丹药,凡人吃了都可延年益寿。帝君,便将这些带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