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护士端着托盘出去,开了门左右看了看,扭过头来,“好像走了。”
是景澄吗?倪澈失落地靠回床上。她好像从来都没弄懂过他对自己的感情究竟有多深,但好像越来越清楚自己对他的感情究竟有多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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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澄到六楼病房去看滕青,早上他照顾她吃了早饭就出去找倪澈了,这会儿都快到中午了才回来。
虽说他这两天名义上是照顾滕青的,但实际上除了每到饭点过来投喂她,别的时间滕青都见不到他的人影,倪澈就在这家医院上班,滕青不需多想也知道他去了哪。
本来滕青术后二十四小时就可以下地活动了,上午护工试着扶她起来下床走动,她刚一坐起来,牵扯到伤口就疼得她想哭,之后干脆就不肯再尝试了。
护士过来催了好几次,担心她不及时活动会不利于身体恢复。
这会儿看到景澄回来,小护士气哼哼地过来告状,“我可不是吓唬你们啊,总不下床不仅伤口有可能造成粘连,还容易形成血栓,严重了会影响肠胃和肾脏功能,到时候躺出毛病后悔可就晚了。”
景澄过去帮滕青将床头调高,“来,我扶你起来走走。”
滕青不好意思说不,就借着景澄扶住她后背的力道缓缓坐起来,她感觉只要腹部稍一用力,伤口就会扯痛,滕青摇头,“不行,太疼了……”
“勇敢点。”景澄俯身将手臂伸到滕青腋下,半扶半抱地将她从床上提起来。
滕青疼得直嘘气,轻轻呻/吟着。好在她觉得真正站起来之后,疼痛就没有起身时那么剧烈了,再说她此刻大半的重量都担在景澄身上,于是任他搀扶着往前迈了几步。
“现在感觉好多了吧。”景澄换了个姿势,从旁架住她一条胳膊。
滕青感觉此刻的疼痛都带着甜蜜的滋味,景澄就在她身边,在外人眼里,他们应该是既般配又恩爱的一对儿情侣。
病房太小,景澄就扶着她走到了宽敞的走廊上,“累了就回去躺着吧,第一次下地也不用太辛苦。”
“我还好,好不容易爬起来一次,多走一会儿才不亏。”滕青侧过头回了他一个很满足的微笑,“景澄,谢谢你。”
“我麻烦了你那么长时间,好容易有个谢你的机会,不用这么客气。”
只是出于感谢?滕青笑容一僵,没忍住滑出口一个问题,“你也会用同样的方式谢倪澈吗?”
景澄像是听了个玩笑般轻笑了一声,“这么谢她恐怕一辈子都不太够用……我对她来说就像个大瘟神,遇上我她就准倒霉,可能最好的方式就是离她远点……”
童潜正推着移动平床帮忙送术后的病人回病房,看见这俩人走在一起有说有笑,就肝火大旺地替倪澈那个傻丫头不值。
看着吧,你搭上半条命救回来的人转眼就把一腔暖心都用到别人身上了,就你还在傻乎乎地帮这个治病、帮那个救命!
这么想着,他看向景澄的眼神便闪出了凶光,比不友好恶化了好几个阶段,恨不得在他身上戳出俩窟窿来。
景澄倒没什么良心不安的反应,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毫不理会那只恨不得把心情全都写在脸上给人大声读出来的小孩儿。于是童潜就更加来气了,把一张平床推得虎虎生风。
这回人家家属不干了,“诶诶,小大夫,推过了推过了,往哪儿走呢——”
***
景澄赶在晚饭前回到了景家,景家住在部队大院儿里,地理位置毗邻鲸市刑警学院。
这也是那七年间景家执意让景澄留在刑警学院的原因之一。
一来刑警学院管理严格,人员关系相对简单,景澄住在校园里,学习和工作期间活动范围都比较单纯,即便有人想对他打击报复也不太容易找到下手的机会;
二来学校旁边就是部队驻地,武警部队副司令员景孝政中将和他带的兵都驻扎在那里,有个风吹草动,他舅舅第一时间就能赶到。
同时,他回景家也很方便,他外公这位老首长如果想接见他,也不过就是三分钟车程的距离。
只是那些年景澄过得也并不轻松,除了“猎枭行动”留给他的巨大阴影,他在学校期间更像是在坐牢。但凡外出必然有人随行,一举一动都会扯到外公和外婆的心。
他不想家人总是为他担心,于是便尽量减少外出,闲暇时间要么协助警方做技术支持,要么就到舅舅那边跟着一群活牲口似的武警官兵练体能、练射击,摸爬滚打、变着花样地折腾自己。
对此程光毅倒是深感欣慰,觉得自己这儿子从小打不成、骂不成的,狠心锤炼了他那么多年不过仍然是个会在老人面前钻空子寻求庇护的少爷兵,反倒这回给他丢到土匪窝里荒野求生了一番之后,迅速长大了不少,起码懂得主动去吃苦磨炼了。
真能给景澄带来点快乐的,也就剩下景良辰这个弟弟了,他俩年龄上差了三岁,从小就是“作大妖联盟”的武林盟主和铁杆狗腿子。
景澄被动禁足的日子,景良辰挖空心思找机会给他偷渡出去,俩人甚至来了场撒腿就走、激情四射的西藏自助游,弄了个破越野甩掉了一干追兵,连高科技反追踪手段都使出来了,硬是没让军警两方人马给翻出来,尽情地玩了半个月。
回家之后,景良辰自动自觉地去他爸那里领罚,反正他爸不是他姑父那种修罗战神般的角色,对待儿子还是比较理智冷静的,加上景澄的情况的确让他这个当舅舅的挂心,也就没有大开杀戒收拾景良辰,只是象征性地罚了他连续三个月工资交家。
其实这样已经很要景良辰的命了,他这人没生在富二代的窝里,却自带十八般散财的武艺,原本的工资就不够用,每个月都得他妈偷偷接济他,这回直接扎了脖子让人怎么活。
好在景澄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让他白蹭了好几个月的食堂,心情好的时候也打赏他两个吃冰棍儿的小钱儿,弄得景良辰指天发誓如果自己以后再帮他,就改跟他姓。
景澄一进门,就感觉屋里人多得不像话,感情是不仅他外公一家子都在,连他爸他妈也过来了。不管多么温馨的场合,只要有程光毅大马金刀地往那一坐,气氛立即走样,整得像要三堂会审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倪澈:我回来不是要跟他和好的。
景澄:我还是离她远点儿比较好。
异口同声:我们两个没有可能的。
作者菌:你俩其实就欠一觉!{捂脸}伦家是淑女,不捉急是不酱婶儿说话滴!我有个绰号叫鸳鸯谱神值道不?就不信不能把你俩给整到一块儿去!
☆、我有药(10)
景澄叫了一圈人,就见他外婆被小保姆搀扶着朝他走了过来,一脸看被遗弃儿童的心疼,握着景澄的手就开始念叨,“小澄啊,你可吓死外婆了,我听说你在医院六楼的窗户外头吊了足足十几分钟……这要是掉下去可要人命了,快让外婆看看有没有受伤?”
景澄心说她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于是不分青红皂白就先发制人地剜了旁边的景良辰一眼。
景良辰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冲他夸张地做了个“不是我说的”的口型。景澄随即回了他一个“放屁,不是你还能有谁”的犀利眼神,冤得景良辰想撞墙。
一不留神,老太太的手就摸上了景澄的脖子,“这儿怎么破了啊,是昨天救人的时候伤的吗?”
屋里的气氛顿时有些诡异,父辈们艰涩地保持着长辈的威仪,只是飘来几双探寻的眼神。景良辰就没那么厚道了,报复性地噗嗤一声笑出来,还不忘贱嗖嗖地朝景澄抛了个媚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