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谁,咱们走吧,一会车站发车了。”李壮拼命的给我眨眼,我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这是打算一走了之,免得这老头一会找我们算账。
不过就这样走了不地道,我还是决定告诉老头事实:“大爷,其实,我就是刘乾。”
“嗯。”算命老头先是简单的答应一声,然后立马拍桌子跳脚:“我就知道,老子早该想到的,这年头懂摸骨相骨的还能有几个人?”算命老头一脸苦相,欲哭无泪。
我挠了挠后脑勺,说这也不能完全算是我的错,您一开始也没问我的名字啊。
“他是你什么人?”算命老头急声又问。
我依然茫然,问‘他’是谁?
算命老头再次认真的盯着我的脸看,呢喃着:“你也姓刘,长得跟他不完全像,但是有几分同样的味道。刘景松是你什么人?”
“我爹!”我一下子抓住了什么东西,要说我所知的这世上相骨最厉害的人,只能是我爹了。能给鬼称骨相骨,将相术跟道术结合在一起,这都不像是人能做到的事情了。
算命老头苦笑:“果然,果然。老头子我这辈子在相骨上只服过他一个人,你也该是他的崽子。”
“额,您认识我爹?他给您改的命?”这老头明显是过于激动了,不知道是害怕即将到来的血光之灾,还是回忆起跟我爹的往事。
算命老头陷入回忆,说:“当然认识,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当时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小娃娃,也跟你现在差不多大吧。整个相门都认识,一双眼辨阴阳,一条天师鞭打人打鬼。”
“但是!”算命老头继续正色道:“他从出道到成名,也就不到一年的时间。在此之后,就没人能找得到他了,就像他一开始出现的时候一样。”
“天师鞭?是不是这个”李壮突然从包里拿出那半截鸣鞭,这不是他从古墓里带出来的吗?怎么一说到鞭子他又想起来这茬了?
不过李壮都把鞭子拿出来了,算命老头也接过去认真的看,竟然很肯定的点头:“没错吗,就是这个。不过那个时候,这鞭子没断。”
我彻底的懵了,这条鞭子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李壮拍了拍我的肩头,给我解释:“刘乾,其实我有件事没告诉你。当时在那座太监墓中,我开棺之后,里面还有一行字‘留待刘氏族后人亲取’。”
这鞭子,是给我们刘家人的?我爷说我们家世世代代都是村里种地的,怎么可能会和一个明朝的人扯上关系,而且特么的还是一个太监。
“说实话,那个墓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就这条鞭子。我在墓室门口捡了半截,也是看到字之后没敢拿另外半截,想着这事万一是真的呢,我不能拿了人家的东西。”李壮是这样做的,也符合他的风格,不过他还是拿走了半截,也真是有点不要脸了。
我能想象到,李壮是先在门口捡了半截,看到字之后,又舍不得把这半截给放回去,就跟自己说,拿一半不叫拿。
这是李壮从小养成的习惯,谁让他有一个藏了满屋子宝贝的爷爷呢。
“我一直也在犹豫,要不要把这事儿告诉你。因为,姓刘的多了去了,我觉得那个墓邪行,就没告诉你。”李壮对我坦白了,还把鞭子从老头手里夺过来,塞到我手里,说该你的就是你的。不过有事也得自己担着。
我再一次握住了半截鸣鞭,现在应该叫他天师鞭了。这次当然是有着不同的情绪,这是我爹曾经用过的鞭子。
“这鞭子不是给你的。”算命老头突然开口:“最起码不完全是。”
我现在已经把他当成了前辈级的人物,认真的听他说。
算命老头捋了捋并不好看的山羊胡,又恢复了高人的姿态:“既然有那行字,那天师鞭就是给你们家的。但是你们家不止有你一个人,而且天师鞭是在你爹手里断掉的,所以我更倾向于,它是留给你爹的。不过反正你们爷俩,谁拿也都一样。”
我明白了算命老头话里隐藏的意思,这条天师鞭是好东西。但是我不配用它,它是在我爹手里才名誉天下的。
心里压力突然变得好大,从算命老头口中得知,我爹以前是那么厉害的人物。却还是被人给害死了,那能害他的人,又有多大本事?
我只能努力去鉴定信心,看来我不得不走上我爹的那条道路了。我们全家好像都没有什么野心,尤其是我爷更为明显。
我们都没想着跟算命老头年轻时候一样,让自己成名,让家传的相骨术发扬光大之类的。不过我现在必须这样做,最起码要多接触这一行当。只有让自己强大起来,才有资格去接触到我爹的往事。
“你爹还好吗?我给他看过骨相,但是你爹忒有能耐了,连骨相都能隐藏,我当年可看不出来他一辈子的命数。不过,我现在还真想再和他坐下来喝杯茶好好聊聊,人都是有进步的嘛。”算命老头一脸的骐骥,看来还是憋着一股劲儿,想赢过我爹。
不过他没机会了,我坦言告诉他:“我爹死了,我还没生下来的时候他就死了。”
“你是遗腹子?”算命老头的身子开始打哆嗦,过了半天才缓过来,叹息道:“也是,不然全天下那么多人想找他,怎么就找不到呢?就算是再厉害的相门中人,也算不了自己的命啊。”
算命老头又问我爹是怎么死的?生病,还是灾祸?
我摇头说都不是,是人为。有人,杀了我爹。算命老头马上问我是谁,我只能说我不知道。
算命老头不再看我,而是低头掐起了手指,我疑惑的看着他、
算命老头回了我一句:“呵呵,我姓袁,也是祖传的相门。不过我家很多东西都被历朝历代的变迁给弄没了,只剩下口儿相传的一点。我小时候,去过很多地方,什么都学,什么都会点。”
他说自己偷师过很多地方,看来还真是没说谎。这掐着手指头算卦的本事,应该偏向于道门。
我和李壮都屏息凝神,过了好半天算命老头才无奈的叹气,说什么都算不到。
“只有一点,他曾经教过我的。但是他自己也没走出去,我算到,他好像不至于会死,而是为了保什么人,所以不得不死了。我想,应该是你。”算命老头接着感慨:“别说我们了,连道士都有感情,只要有感情,就一定不招老天爷待见,因为会坏事。”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就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一直以来,我都对我爹妈没有任何的印象。直到不久前,张木匠以我爹妈的样子做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假人,我才算这辈子第一次看过他们的脸。
在此之前,我爷也从没有说过任何问我爹妈的事情。
我小时候还想过,他们是不是还活着,只是不要我了,留下我和我爷俩人孤孤单单的活着。
我还想到了,从村子里出来之前,老村长给我说过。在我妈怀我的时候,天天晚上挺着个大肚子去神婆家门口,一跪就是一晚上,到了天亮才回家。
她是在求情,也是为了我求情。所以我爷会对神婆那么有敌意,神婆就算不是害死我爹的凶手,也绝对是帮凶之一。
只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爷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对神婆下手。而且,不是说真正的凶手,就是一个女人嘛?他为什么排除了神婆,又去找村里其他人?
李壮这小子关键时候嘴笨的要命,也不知道安慰我两句,只是晃了晃我,说大老爷们哭什么哭?
在大街上掉眼泪的确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但是我还是哭了好久才止住眼泪。
我相信算命老头算的没错,我爹妈的死,是为了保护我。至少这也是原因之一。
不知不觉,我们已经和算命老头聊到了晚上,他也说自己今天把一年的话都说完了。他虽然摆摊,但是只是技痒,平时在大街上随便看看路人的骨相,平时也懒得动嘴给人说。。
自打今天我们一出现,他就忍不住想和我们多说话。
天都已经快黑了,我们像他告辞,说以后有机会再来看他。
老头摆了摆手,说别来了,以后他还在不在都不一定呢。
血光之灾,我爹算的绝不会出错,他的三不算,今天破了两个,甚至可以算是三个都破了。
不想算的算了,算不出来的算了,叫刘乾的也算了。
我只能跟他说抱歉,算命老头笑着说不用,成天算别人,早就看透了,生老病死不过就那么一回事而已。
我走出去两步,又再次回头折返,老头已经开始收拾摊子了。
从兜里掏出了一百块钱摁在他桌子上。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因果。我只能尽量去化解我们之间的因果,最好是就当他开门做生意。我问了卦,给了钱,从此各不相欠一样,希望能让他的血光之灾晚点到来。
老头接钱的手还在颤抖,笑着说:“你这是还钱来了啊?当年你爹在我家吃了一顿饭,说要给钱,我没要。他出门的时候,跟我说以后再还我。我当时还想着,以后一定能见到他呢,却怎么也不可能算到,这钱是几十年后还的,还是他儿子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