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胡同里的院子,单薄的一堵墙,能隔得住什么。
该听的,不该听的,他都听到了,两人心知肚明。
陆嘉钰抬眼,黑眸扫过她苍白的脸。
她少有这样的时刻,即便是那晚在山上找到她,瞧着都没有现在可怜,一副随时都要哭出来的模样,像在雨天被人丢弃的小猫。
“我有点儿累。”
陆嘉钰斟酌着开口。
她抿抿唇,刚想说进去睡会儿,却见他换了个更闲散的姿势,手臂敞开,用轻佻的语气对她笑:“亲一口就能好。”
尤堇薇呆了一下,愣愣地看着他。
他深暗的视线看过来,嗓音微低:“过来,簇簇。让我抱一下。”
第21章喂药脾气再差,唇也是软的。
单人沙发颜色干净素雅,但逼仄、狭窄。
不过是尤堇薇平时用来看书的位置,可沾上陆嘉钰,再怎么正经的地方都会变得不正经。
例如此刻,他虽抱着她,手却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她的长发,偶尔来了兴致,低头亲亲她的眼皮。
他似乎格外喜欢亲这里。
尤堇薇出着神,漫不经心地想着。
“那小孩儿走之前,说你会哭鼻子。”
陆嘉钰立即出卖了尤靳虞,笑着逗她,似乎还挺乐于见到她哭鼻子的场面,看热闹大于心疼。
尤堇薇抿抿唇,小声说:“不会。”
她其实早已习惯和秦晚玉之间的关系。
只是太久没见到,她毫无防备,以至于这样突然的会面带来冲击。等那阵情绪过去,她便能妥善处理。
“想谈谈吗?”
他嗓音轻淡,言语间没有多少好奇。
“……没什么可说的。”尤堇薇干巴巴地形容她们间关系,“她觉得我背叛了她,因为我选了爸爸。难理解吗?”
陆嘉钰挑了下眉:“不难。”
“你也这么记仇,对吗?”
她仰头看他。
陆嘉钰轻笑,暗沉的眸光落在她面上,似乎在说他记仇的程度可不止这一点点。
许久,他深吸一口气,嗓音带沙:“困了。”
尤堇薇仔细看他。
他今天来得忽然,眼里布满血丝,一身疲倦,从来了到现在都坐着,看起来没什么精神气,她习惯性抬手朝他额间探去。
掌心触感滚烫,尤堇薇一惊。
“你发烧了。”
陆嘉钰几百年没听见这两个字,闻言嗤笑道:“小孩儿才会发烧,进去陪我躺会儿?”
尤堇薇不和生病的人争辩,把人哄上床就去找药。
因为尤靳虞常来,她这里备着不少药,还有专门哄小朋友喝的甜药,陆嘉钰应该用不到,才这么想着,就听床上的人不满地问,你在找什么。
“找退烧药。”
尤堇薇蹲在柜子前,仔细看各种药的副作用。
陆嘉钰移开视线,不去看她。
半晌,丢下两个字:“不吃。”
“……”
尤堇薇静静看了片刻,找出副作用最小的,去倒了杯温水,准备回来哄人吃药。
说实话,她没什么经验,尤靳虞不常生病,病了也乖。
对付陆嘉钰这样不爱吃药的“小孩”,还是头一次。她猜想,他一定也不喜欢打针,更不喜欢去医院。
尤堇薇蹲在床边,轻拉他的手,温声道:“不苦。”
床上的人把被子一扯,蒙住脑袋,收回被她牵着的手,企图把自己藏起来,压抑着那几分不耐烦。
这样的陆嘉钰极少见,她不由生出几分笑意。
最后没办法去问了小迷。
cc:陆嘉钰生病的时候怎么办?
mint:他会说自己没病。
cc:……
cc:他发烧了,不肯吃药。
mint:别担心,我去找陈言深。
尤堇薇不认识陈言深,想来是陆嘉钰的朋友。她去浴室拿了湿毛巾,简单替他擦了擦,又轻声细语地哄了几句。
陆嘉钰不高兴再听,随手把人一拽,摁在胸前不许她再动,哑声道:“不睡走了。”
尤堇薇叹了口气。
这样差的脾气,哄人的话都不爱听。
方才她因为秦晚玉的事出神没察觉异样,此时被惊觉他体温的异常,平日里总是微凉的手透着一股热意,强硬地横在腰间不许她动,小幅度挣扎着去看,他的脸色更是难看。
冷白的面容上泛起点点潮红,本就凌厉的五官因他皱着眉更显攻击性,整个人散发这一股子靡|艳。
尤堇薇拧起眉,思索着怎么让他吃药。
稍许,她轻咬了下唇,抬手往他颈间搂去,仰起下巴,不甚熟练地去亲他的唇。
热的,有点烫。
脾气再差,唇也是软的。
闭着眼准备入眠的男人一顿,睁开眼看过来,狭长的眸间一片暗色,本就滚烫的体温隐隐开始沸腾。
“要亲?”
陆嘉钰低眸,哑着嗓子问她。
话音落下,他翻身覆上来,蛮横地将她挤到柔软的枕头上,两人间的空间被压到极致。
他的吻来势汹汹。
尤堇薇险些以为发烧的是自己,昏沉沉间去推他的肩膀,他吮了一阵,微微松开,喘息着问:“够了?”
“…想喝口水。”
她的语调软的不成样子。
他喉结上下滚动着,眼着她倾身出去喝水。
尤堇薇喝了小半口,趁机将药塞进了嘴里,刚放下杯子,转身又去亲他,趁机把药送进去。
混乱间,陆嘉钰终于尝到苦涩。
平时对他躲避不及的舌尖主动来探,其中的意图显而易见,不过是为了哄他吃药。
陆嘉钰蹙着眉,心头火起,再无温柔的动作,发着狠吻她。
等尤堇薇逃脱出来,唇上满是齿印,耳朵上都被他泄愤似的咬了几口,凶的像狗。
因为发烧和药物作用,陆嘉钰睡着了。
她重新拿了冷毛巾给他降温,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额头和颈侧,直到院子里又响起敲门声。
她这小院,一年都没几个人来敲门。
今晚倒是全凑一起了。
尤堇薇匆匆去开门,开之前喊:“陈言深?”
门外的男人“嗯”了声,门开后问了陆嘉钰的状况,径直朝房间走去,边走边解袖口,问:“什么时候开始烧的?”
尤堇薇说了大致时间和他吃的药。
原本忙碌的男人忽然顿住,转头看她:“他吃药了?”
尤堇薇一怔,急问:“他……过敏吗?”
陈言深掩下眼底的讶异,平静道:“不过敏,他从来不肯吃药。我会给他打一针,今晚我留在这里。”
尤堇薇闻言,松了口气。
当时租房考虑到尤靳虞会来,她才租了有两间房的小院,今晚看来用处还挺大。
隔天清晨,陆嘉钰睁开眼。
昨夜昏沉间的记忆收拢,嫌弃地拨了拨被汗打湿的发,刚坐起身,对上一张冷峻的面容。
“你在这儿干什么?”陆嘉钰低骂一声,不爽道,“又给我打针了?陈言深你这个畜生。”
陈言深凉凉地看他一眼,自顾自拿了测温计在他额间“滴”了声:“以后喝酒前吃点儿东西,注意作息规律,你不是十八岁了。”
陆嘉钰嗤笑:“想当爹自个儿去生。”
陈言深:“昨晚吃药了?”
言语间暗藏笑意,难得见他吃瘪。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陆嘉钰就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