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嘉钰倚在边上,懒声问:“说完了?陪我去吃饭。”
助理一惊,忙道:“陆总,今天说好一起……陆总!”话还没说完,陆嘉钰已经牵着人走了。
他叹了口气,和几个高层面面相觑。
谁敢拦呢,得了,就他们去吧。
林斯昀看着陆嘉钰拽着尤堇薇朝车边走,他长得高,步子迈得大,她需要连走带跑才能跟上。
他不着痕迹地蹙了眉。
太粗鲁了。
车里,尤堇薇悄悄看了眼陆嘉钰。
他神色淡淡,虚握着方向盘,神情和动作都看不出异样来,可她总觉得这个人又在暗自生气。
她想了想:“我们去吃什么?”
陆嘉钰瞧着她小心翼翼的模样,开始算账:“那点事儿发个短信就行了,和他过来干什么?”
尤堇薇如实道:“我没在大城市见过香子部落的人,有点好奇,本来想去看看,但是……”
陆嘉钰:“……”
还能但是什么,不就是被他带走了吗。
他转了个弯,随口道:“送你回家,晚上约了人谈点事儿,谈完再过去,太晚就先睡。”
尤堇薇知道这话是唬人的,他本就是去慰问那户人家的,之前还约她一块儿吃饭,哪会再约人谈事。
她乖觉道:“知道了。”
到城北时天已暗了。
尤堇薇下了车,朝他挥挥手,见他开车走了才摸去胡同里的一家小面馆吃晚饭。
陆嘉钰送尤堇薇回家后,没去别的地方,回了趟灵犀胡同,到的时候小迷和刘轶正凑在一起吃饭。
刘轶见他回来,随口问:“哥,吃了没?”
陆嘉钰说了句没,扯了把椅子凑合着坐下,再踢踢刘轶的椅子,他立即起身拿碗筷去了。
小迷:“你这样是找不到女朋友的。”
陆嘉钰:“?”
“老子有女朋友。”
小迷没应声,心说你再这么作几次,早晚会被人甩了,迟早都没有女朋友,傻子都知道的事。
刘轶盛了饭回来,继续埋头干饭,正吃得投入,忽然听陆嘉钰问了句:“锁哪儿换的,再换回来。”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说完就没动静了。
刘轶茫然地抬头,看了陆嘉钰一眼,他正慢条斯理地吃着饭,这儿尝一口那儿尝一口,还时不时点评两句,就跟没说过这句话似的。
他幻听了?
小迷递了个眼神给她。
刘轶恍然:“行,明儿我就找人来换。”
陆嘉钰:“现在就找。”
刘轶:“……”
这不是存心给人找不痛快吗,但碰上个祖宗,能有什么办法。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开始找人。
换锁师傅不乐意大晚上地出来跑活,好说歹说,磨破了嘴皮子才把人喊出来,再给人备点啤酒和花生米。
陆嘉钰蹭完了饭也不走,拿把椅子往院里一坐,跟个大爷似的在那儿玩手机,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刘轶戳戳边上的小少年,纳闷道:“这也没到乘凉的天啊,他在那儿干什么呢?”
小迷打字:「他有病。」
刘轶煞有其事地点头,说得有道理。
陆嘉钰懒得说话,长腿往脚凳上一搁,视线落在屏幕上,他在看尤堇薇的朋友圈,以前只是粗粗瞄了眼,这会儿才仔细看。
朋友圈没限制可见时间,他一条条点开看。
她发得不频繁,连工作都很少提及,一个月最多两条——偶尔是洛京的天,路边的小狗,或是哪天喝到了好喝的奶茶,这样的频率到了一月和二月却发生了变化。
那两个月,洛京多雪。
雪天她总是很兴奋,拍雪,拍树枝,拍雪人,拍随处可见的街景,像小孩儿一样幼稚。
一年中,只有一天她会发相同的朋友圈。
每一年的大年三十,她会发一个小蛋糕。
陆嘉钰轻哼一声,那天是尤靳虞的生日,她还把他生日设成手机密码了。他翻着翻着,忽然有点不爽,就没有一条是关于他的,这正常吗,这显然不正常,哪有女孩子恋爱从不发男朋友。
“刘轶,问个事儿。”
他严肃地喊。
刘轶被这语气吓得一个激灵,咽了咽口水,磕磕巴巴地问:“问、问吧?什么事儿啊?”
陆嘉钰:“谈过几个女朋友?”
刘轶仔细想了想:“算上高中,有三个,最后一个大学毕业那会儿分手的,两人未来规划不到一起。”
陆嘉钰:“你女朋友会把你往朋友圈里发吗?”
刘轶:“当然了,不但自己发,还让我发,朋友圈背景也得换成合照,有的还换情侣头像。不过也有不发的吧?我以前宿舍的兄弟就有那样的。”
“然后呢?”
“啊?”
刘轶又一脸茫然。
陆嘉钰不耐烦地问:“你那不发的兄弟,和他女朋友现在怎么样了?”
刘轶“哦”了声:“早分手了。”
“……”
“你别说话了。”
刘轶委委屈屈地“哦”了声,等着换锁师傅来了,连忙拿着啤酒和花生和师傅聊天去了,不在这儿受气。
小迷在边上笑了一阵,往陆嘉钰边上一蹲:“你自己也不发,偏要尤尤发干什么。”
说完,溜走了。
陆嘉钰气得想砸东西都没来得及,这小不点越来越烦人了,回了洛京半点忙帮不上不说,还专门气他,成天气他,烦死了。
陆嘉钰烦了一阵,手机连番震动,群里有人问他,去不去月底林家老太太的寿诞。这老太太可大有来头,年轻时帮过不少人,广结善缘,谁遇上了都得乖乖上去打个招呼,这也是林家虽然没落但不至于太惨的重要原因。
他回复:「不去。」
这些宴会最无聊,比应酬还无聊。
陆嘉钰回复完,把手机一丢,支着脑袋盯着人换锁,心里想着晚上就去问问她为什么不发朋友圈。
换锁师傅没见过这样的,刚换了没两天,又要换回去,这不是脑子不好是什么,念念叨叨地和小伙聊了一阵,这才知道原来是家里有个病人,之前发病闹着要换锁,不换就砸东西。
师傅听着,忍不住同情地看了陆嘉钰一眼。
这好好的俊小伙,非要染个古里古怪的颜色,这眼神凶的也像是要咬人,原来是病了。
他对刘轶说:“这可苦了你。”
刘轶丢颗花生进嘴里,忍着笑:“可不是吗。”
陆嘉钰亲眼盯着人换了锁,开门关门试了几次,确保换成了以前的锁才离开,一句话都没留下,风一样地来,风一样地走。
刘轶纳闷,这回来就为了换个锁?
离开灵犀胡同,陆嘉钰径直去了陆氏旗下一家珠宝店,他之前在这里订了条项链,一直忘了拿。
换了锁,又拿了项链。
按理说他可以去见她了。
陆嘉钰没立即上车,他看着商场门口排着长队的奶茶店,确认似的翻出她的朋友圈,上次她说这个好喝。他这辈子都没做过这样的事,不说买奶茶,甚至没怎么排过队。
可此时刻刻,他站到了人群最尾。
人堆里忽然丢了个大帅哥进来,队伍很快起了骚动,在老人家看来是古里古怪的颜色,在这商业中心就成了潮流。
一头粉发的男人神情不耐,白色衬衫松松垮垮没个正行,单手插兜,另一手翻着手机,灵活修长的指尖跳动着,让人浮想联翩。
不少人偷偷拿出手机拍他。
很快,#在街上偶遇素人帅哥是什么体验#这一话题上了热搜,配图就是在奶茶店排队的陆嘉钰。
陆嘉钰本人对此一无所知,他拎着两杯刚买的奶茶去了城北。
城北,胡同小院。
院里点了盏幽暗的灯,照亮院落的一隅。
尤堇薇蹲在角落里,捣鼓着宝贝花儿。
天气入春,她给这些花儿们都换了新盆栽,松了松土,等晚上睡前再搬进去,为了防止被倒春寒冻伤。
正松着土,门被敲响。
没规律的敲门声,和主人一样随心所欲。
尤堇薇看了看沾满泥土的手,想去洗了再开门,但显然门口的人耐心不好,敲了几下没开门就开始打电话了。
她无奈,小跑着去开了门。
门一开,男人高大的身躯挤进来,借着暗色瞧了瞧她的小脸,白生生的脸颊上沾了几抹土,灰不溜秋的,偏她眼睛还瞪得圆,像是从哪块土地里钻出来的小动物,浑身脏兮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