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看?”
他看了眼天际,兴致寥寥。
尤堇薇点头,轻声道:“很珍贵。”
陆嘉钰揉揉她的发,随口道:“改天带你去看极光,靠近极圈的城市,想去哪儿?”
尤堇薇抿着唇。
她不想去想,那或许是她和他再也去不了的地方。不去想,就会少一点挂念,会忘得更快。
“不急,慢慢想。”
陆嘉钰把粥喂到她嘴边。
尤堇薇看他一眼,接过来自己吃。
陆嘉钰倚在边上,不看天不看海,半支着脑袋看她,看着看着,他眯起眼,舌尖顶过上颚,眼底漫上热意。她的眼睫颤动一下,唇一张一合,指尖捏着瓷白的勺,或是偶尔看他一眼,每一个动作看起来都像是引|诱。
“看完我们回去?”
他毫无遮掩,坦荡地和她商量。
尤堇薇轻咬了下唇,小声道:“你去把帐篷买下来,我们带走。不是,不带走,回去的路上丢了。”
“这时候知道羞了?”陆嘉钰轻佻地逗她,“刚刚不知道谁、嘶——好了,不说了,我去买。”
老板听了这要求也纳闷。
这怎么帐篷都要买走,古古怪怪的。
他诚恳道:“这虽然是新帐篷,但不难买。这带回去了还得清理沙子,麻烦的很。”
陆嘉钰:“女朋友认床,睡了一次就得带走。”
老板一愣,惊奇道:“那住过的酒店,床垫也带走?”
陆嘉钰随口道:“整张床都搬走。”
“……”
买下帐篷,两人离开了观星海岸。
跑车划过深夜,像流星一样闪过落日大道,进入静谧的城区,最后停在胡同口。
副驾驶上,她睡着了。
“啧,小骗子。”
他紧赶慢赶,她倒是睡得香。
隔天一早,尤堇薇去了医院。
尤靳虞在这留了两天,她让他先回家去。
他起先不肯,见她坚持只好回家去,不想让姐姐还要担心他。
病房内,外婆刚吃完早饭。
正戴着老花镜看报纸。
“外婆,今天怎么样?”尤堇薇握住她微凉的手,轻声道,“我让阿虞先回去了。”
外婆看她一眼,缓声道:“簇簇,陪外婆回邺陵住一段时间吧。我想回去了,想去看看邺陵的秋。”
尤堇薇微怔,好半晌没说话。
“听话,和外婆回家去。”
她反握住她的手,用一股虚弱的力量。
尤堇薇低下头,眼泪直直从眼眶里掉下,重重地坠在老人家垂老褶皱的手背上,那么重,那么轻。
外婆狠下心,强硬道:“不能再让自己陷下去,最后伤心的只有你。外婆是为你好。”
“老太太,可不能动气。”
护工小声劝她。
尤堇薇心口一凉,陡然清醒过来,胡乱擦了擦眼泪,勉强扯出一个笑:“知道了,我答应过妈妈的。”
外婆神色稍缓,拍拍她的手:“回去吧,早点处理完这里的事。”
尤堇薇回到家里,怔怔地发了会儿呆,想起来要给他做粽子糖,出门去了趟农贸市场,回来做了午饭,叫醒阿虞。尤靳虞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什么都没说,把空间留给她一个人。
下午,她认认真真地做了粽子糖。
每一颗都晶莹漂亮,像昨晚夜空的星星。
“哥,撞见什么好事儿了?”
刘轶瞧着陆嘉钰直犯嘀咕,这么笑了一整天了,这不知道在乐什么,还非得坐院子里看着大门。
陆嘉钰:“走开,别挡着我。”
刘轶和他商量:“哥,从邺陵回来你就没上过工,我把公告挂出去了,说你不在,不然他们还得天天来等。这半年一次,不过分吧?”
陆嘉钰今儿心情好,挑着腿应他:“过两天,挑个下午。”
刘轶嘿然一笑:“行。”
五点半,尤堇薇到了。
她像往常一样,和刘轶打了招呼,问了小迷的去处,说又去屋顶上玩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陆嘉钰瞧着,有点不爽,轻啧一声:“我人在这儿,光和别人说话有什么劲儿,过来。”
她的视线悄无声息地掠过来。
像一片雪花,很轻,快要融化了。
陆嘉钰一顿,正准备起身,她却迎面走来,递过来一袋粽子糖,他没接,只是看着她。
她此刻的眼神,陆嘉钰这辈子都无法忘记。
冰凉的,悲伤的。
仿佛院子里的露水一夜结冰,葡萄藤枯萎,残败的枯枝覆盖着雪层,昭示着凛冬将至。
他看见她弯唇笑起来,听她用诚挚而温柔的嗓音轻声说:“半年了,赌局的赢家是你。恭喜,陆公子。”
第40章认错“只有一点,分手你想都别想。”……
眼前素白的手上拎着粽子糖。
刚做好的糖还有余热,甜香的味道弥漫,在沉寂而冰冷的气氛中显得格格不入。
“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嘉钰扣住她的手腕,喉结滚动。
尤堇薇垂眸看他一瞬不瞬盯着她的眼睛,鼻尖发酸。
半晌,她移开视线:“我知道了,你们的赌约。”
陆嘉钰早把这赌约抛在脑后,不过是醉酒时的戏言,他闻言笑了一下:“我当是什么事惹你生气。那都是玩笑话,我都没当真。”
他虽然笑着,眼底却藏着阴鸷。
谁敢把这事儿往她面前捅?
尤堇薇压下泪意,轻声说:“我当真了。他们说得没错,从一开始你就是玩玩而已,高兴了就想起我,不高兴了就把我丢在一边。这样一个听话、乖顺、漂亮的女人,不就是你想要的吗?这个不顺心,可以换下一个。”
“昨天没发脾气,留到现在气我呢?”陆嘉钰被她的话气笑,却拽着她往自己身上拉,语气危险,“这话我就当没听见。”
发脾气归发脾气,贬低自己算怎么回事儿。
他迟早得被这闷葫芦气死。
尤堇薇丢了粽子糖,用力推开他。
她克制着自己不去看他压抑的眼神,胡乱地包里摸出手机,把视频和照片都丢在他面前。
“好玩吗?”
“欺负人有意思吗?”
“你处理不干净的事为什么总要牵扯到我?”
尤堇薇红着眼,质问道:“你知道我在急救室门外看到热搜的心情吗?你知道早上我刚从你的床上下来,收到这些东西的心情吗?陆嘉钰,是你一直在纵容他们肆无忌惮地欺负我,一次次,我受够了!”
陆嘉钰神经突突地跳,心里的火被她的话带起来,压着脾气去看那些视频和照片。
视频是当时在场的人拍的。
镜头摇晃,拍摄人和他们一起起哄,个个嚷着陆公子能有多久的兴致,有人赌十天,有人赌一个月……那些笑声刺耳又讽刺,最后是他乖戾的面容,轻佻地笑,丢下那块限量表,随口说,半年。
视频里有人在大笑。
“现在觉得女人比车有意思了?”
“陆公子,好不好玩儿啊,说说?”
口口声声说着女人,和车摆在同一个位置。
女人对他们来说算什么,不过是个物件罢了,说丢就丢了。
陆嘉钰关掉刺眼的视频,点开照片,是那天他从高尔夫球场离开去餐馆,他身后跟着个女人。
“我压根不认识她。”
他气极反笑。
尤堇薇说了句是吗,翻出小迷在邺陵拍的视频:“你不认识她,所以别人千方百计地把她带到你跟前,是吗?”
陆嘉钰闭了闭眼:“簇簇,视频我认,照片我可以解释,在场的所有人我会一个个找来,包括那天在餐馆的监控。他们欺负你,这一桩桩、一件件,我都会去为你讨回来。”
“是我做得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