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到即止,没多问。
免得闷葫芦又嫌他管东管西。
尤堇薇闻言,松了口气。在工作方面,除了一开始因为她不肯陪他回洛京,他闹过一次脾气,后来一直没再干涉她。
“送你们回去?”他问了句。
尤堇薇:“不用,这里离家近,地铁更方便。”
陆嘉钰指节紧了紧,语气自然:“行,那我送你们到地铁口,顺路的事儿,正好去那边取车。”
这次尤堇薇没拒绝。
下了地铁,走进萧瑟的街,闻到早秋的味道。
他们安静地走在石板路上,她一低头就能看到尤靳虞刻意放慢的脚步,有一瞬的恍惚。
她步子迈得小,总是走得很慢。
陆嘉钰总是牢牢地牵着她,带着她往前走,后来他又慢下来,本就没个规律的步伐被她一带,像是哪家老先生出门遛弯来了。
“姐,你一个人没事吗?”
尤靳虞憋了一晚上,还是没憋住。
她无奈:“当然没事,在洛京不也是一个人住?我在邺陵长大,和邻居们都是十几年的交情了。”
“没几个邻居。”尤靳虞提醒她,“隔壁的搬家了,另一边隔壁的要卖房子,更隔壁的出国好几年没回来了,或是老太太路都走不动,哪里来的邻居?”
尤堇薇瞧弟弟一眼:“我从没听过你说这么长的句子。”
“……”
“姐。”
“真没事。”她想了想,“你不在,我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未免有点冷清,在工作室附近租套房子怎么样?找个环境和安保措施都不错的小区。”
尤靳虞顿了顿:“我找好了。”
“……”
“我是不是马上能搬过去?”
他轻咳一声:“如果你着急的话。”
尤堇薇不和弟弟计较,只道:“知道了,过两天就搬。钱够用吗?以后我每个月给你打钱,还是一次性都给你?”
“不用,我有。”
“姐姐不缺钱,不用替我省。”
“我知道。”
两人低声说了会儿日常,尤靳虞忽然问:“姐,陆嘉钰还会恋爱吗?我对他没什么信心。”
尤堇薇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可从弟弟口中听到,舌尖漫起涩意,却故作轻松道:“这是很正常的事,他还那么年轻。阿虞,分手是正常的事,感情也只是生活中的一部分,你别多想。”
“那你呢?”
他又问。
尤堇薇笑了笑:“顺其自然吧。”
尤靳虞开学后,尤堇薇搬进了附近的高级小区。
这里的租金令人咋舌,可尤靳虞直接交了两年的,说是他自己挣的钱,和秦晚玉没关系。她怎么说这孩子都不听,一说就转移话题,她没办法,只好由着他。
两人住惯了,他一走,心里难免有点空落落的。
又一个早上醒来,她习惯性地打开日历。
明天是国庆,尤靳虞早早买了机票,今天回家。
尤堇薇洗漱完,去了趟附近的大型超市,买了新鲜瓜果回家,换了衣服准备去工作室。
临近小长假,她准备给她们发个假日红包。
推门进去,两个花艺人说说笑笑的,正瞧着小学徒动手,看着看着不由想起年轻时候刚学艺的事儿来。
“赵姐,林姐,早上好。”
尤堇薇和她们打招呼。
赵姐笑眯眯道:“尤尤来了,正和你林姐商量这几天我们怎么值班,几天不干活可不行。”
尤堇薇一愣:“不用值班,我来看着就行。”
“尤尤,你可是老板诶。”小学徒也回过头来,诚挚道,“反正我们无处可去,不如留在店里,还有很多书看。”
这两个小学徒的条件并不是最好的,她们起步晚,空缺部分太多,有一个甚至只是听说过绢花,但尤堇薇却从中挑选了她们。因为她们是从大山里出来的女孩子,没机会上学,很小就出来打工养活自己。
她们异常珍惜这个机会。
尤堇薇想了想,点头应下了。
下午,尤堇薇给尤靳虞打电话,通话提示是关机状态,她看了眼时间,距离他航班还有两小时。
她没多想,一直忙到关店回到家,可还是联系不上。
飞机早已落地,怎么会联系不上?
尤堇薇开始不安,她试着联系尤靳虞的学校,辅导员告诉她,他中午和同学离开寝室了。
那边似乎在忙,说完很快挂了电话。
她只好给陶映冉打电话,说联系不上弟弟。
陶映冉笑她:“阿虞都多大了?说不定只是手机没电了,就你把他当小孩子。”
她道:“阿虞做事很细致,不会让手机没电。”
陶映冉一想:“也有道理。你别担心,我去学校问问,他们肯定有其他学生的联系方式。”
两小时后,尤堇薇等来了陶映冉的消息。
她说阿虞出了车祸,正在医院里,暂时不清楚具体情况。
轰的一声,她大脑一片空白。
等再回过神,耳边是陆嘉钰的声音,
他压着声,问:“怎么了?”
尤堇薇不知道电话是什么时候拨出去的。
她紧紧攥着手机,语不成调:“陆嘉钰,阿虞在洛京出车祸了,我、我赶不过去,你……”
“我现在就过去。”他立即应道,顿了顿,又低声说,“簇簇,别哭。”
协和医院,急诊。
陈言深匆匆赶到门口,看了眼站在门口的男人,言简意赅:“他没事,只是轻微的脑震荡,很快就会清醒。”
陆嘉钰:“我进去看看。”
陈言深微顿:“冉冉在里面看着。”
“我去看一眼。”他从陈言深兜里拿了个口罩,往自己脸上一兜,“等这小鬼醒了,得喊我一声姐夫。”
陈言深轻笑一声:“头回见你进医院。”
从邺陵搬到洛京,陆嘉钰再没进过医院。
之前去医院找尤堇薇,只是在门口,从没踏进过一步,也没能陪她去看过外婆。
陆嘉钰闷声应:“这小鬼待遇未免太好。”
他替尤堇薇委屈。
推开病房,陶映冉眼睛红红的坐在边上。
见到陆嘉钰,她没说话,看向他身后的神色淡淡的男人。
陈言深凝视她片刻,朝她伸出手。
陶映冉瘪了瘪嘴,不情不愿地握住他的手,凑过去小声问:“他怎么来了?尤尤在飞机上,过来遇见没事吧?”
“没事。”陈言深低声道,“带你去吃饭,让他呆着。”
她狐疑道:“他能行吗?”
陈言深:“他最会照顾病人。”
“……”
听起来像年度笑话。
陆嘉钰浑身上下都不舒服,闻到味儿不舒服,看见白色不舒服,听见机器声不舒服。
他拧着眉,往窗边一坐。
尤靳虞醒来的时候,有一瞬间想再晕死过去。
“……”
“你这个表情,我像是活不久了。”
他面无表情地讲了个冷笑话。
陆嘉钰瞥他一眼:“醒了?簇簇在飞机上,一会儿我去接她。你老实呆着,我去叫医生。”
尤靳虞一顿,颇有些受宠若惊。
这大少爷还知道叫医生。
尤靳虞意识清醒,医生检查过后说休息两周就好,没什么大事,再观察一晚就能出院了。
“她吓坏了。”
陆嘉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