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话,他听到阿妧闷哼一声,很快赵峋感觉到掌心下的动静,并不强烈,仿佛是在昭示自己的存在。
“妾身才夸了他乖巧呢,没想到这就打脸了。”阿妧虽是口中抱怨着,却是眉眼弯弯的望向他。“定是听到要喝药,他不乐意了。”
赵峋伸出手指轻刮了下她秀挺的鼻梁,好笑的道:“依朕看,是你这个做母妃怕吃药膳罢?”
“妾身才没有。”阿妧娇声道:“您知道的,妾身如今可不怕吃苦呢。”
赵峋那双墨色眸子盈动着笑意,柔和了他冷峻的眉眼,不止是强势威仪的天子,更像个寻常人家疼爱孩子的父亲。
“皇上,咱们什么时候走?妾身想去看大公主。”阿妧虽是知道大公主定会被瑞王好生照顾,她蹙着眉道:“公主年幼身子弱,这次生了病还需好好调理一番。”
赵峋早就听说了阿妧的“丰功伟绩”,她设法将发烧的珠珠送到瑞王兄的身边,却将自己置于险境中。平心而论,阿妧做的没错,若带着发烧的珠珠到处逃窜,弄不好珠珠会病得更厉害。
可阿妧也胆子太大了。
她一个女流之辈,肚子里还怀着一个,掳走她的人是些匪徒,她也不多想想自己的安危!
“皇上,您生气了?”阿妧敏锐的感觉到赵峋的情绪变化,他薄唇紧抿,脸也绷着,虽然称不上面若冰霜,也是有些冷的。“事出有因,妾身也是万不得已……”
她一面说,一面偷看赵峋,她也觉得自己这些话说过无数次,干脆攀上他的脖子,撒娇道:“皇上,妾身知道您一定会来救妾身,才敢这么做。您别生气了好不好?”
本来就是她因为自己的疏漏吃了苦头,赵峋哪里舍得责备她,他的脸再也绷不住,无奈的道:“朕平时太纵着你了,愈发的胆大妄为!”
阿妧讨好的笑弯了眉眼,心中却只觉得庆幸。
那个噩梦,最终没有成真就好!
“皇上,妾身以后不敢了。”阿妧从善如流道。
每次认错比谁都乖,只是屡教不改。
赵峋捏了捏她的脸蛋儿,粗声粗气的道:“那好,朕让胡太医给你拟药膳调理,连吃一个月,让朕看看你的决心。”
他话音未落,阿妧就垮了脸。
不过……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坏主意,那双灵动的眸子滴溜溜的转了转,竟痛快的答应下来。
赵峋挑了挑眉,本想点破,最终只是笑笑作罢。
来日方长,他有的是办法收拾她。
“皇上,咱们什么时候回去?”阿妧见赵峋不生气了,不屈不挠的继续问。
“瑞王兄送来消息,说是路上有塌方,要等一等才能过去。”赵峋轻描淡写的道:“大约要过了午后罢。”
阿妧杏眸圆睁,等问清了没出大事,这才松了口气。
山中晨雾一片氤氲朦胧,还未天色大亮,阿妧便没急着起来。
她枕在赵峋的胸膛前,终于能安静下来理一理这两日来的事。
昨夜在落云山的情景看似凶险,可细想来也在皇上的掌控下。端王的人手并不多,更像是溃散而逃的残兵,故此也没什么士气。他做得是困兽之斗,用自己来威胁赵峋,已经是退无可退的最后一步。
端王的谋反行为,会不会本也在皇上的预料中?
阿妧想到这儿,心中陡然一惊。
皇上运筹得当、与瑞王配合默契,若不是事发突然,阿妧简直要怀疑是皇上事先早有安排。
她先前与阿嫣书信往来时,知道赵屿的情绪愈发暴躁,并不喜欢自己的长子,有时看向孩子的目光充满了恨意。
若皇上想料理端王再容易不过,阿妧用自己短浅的见识都能想到,找出错处来发落端王,将爵位降等传给长子,皇上既有仁厚之名,还解决了不安分的兄弟。
不对,皇上那样宠爱大公主,对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很是上心,绝不会让她们身处险境中。
“皇上,妾身说谎了,其实妾身是害怕的,很怕很怕。”阿妧攥着他略带薄茧的修长手指,眸中微微湿润着,低声道:“妾身被人带走时,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妾身甚至想过,若端王胆敢欺负妾身,或是用妾身威胁您,妾身绝不让您为难——”阿妧语气中透着决绝,她目光中闪过一抹坚定之色。
赵峋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蓦地被刺痛。
他捂住了阿妧的嘴。
“阿妧,朕不许你胡说,咱们还要一起看着孩子长大。”
为了哄她,皇上怕是忘了他们的约定,等她生下孩子,太后党羽除尽,她就离开宫中去道观。
不过她要争取皇上对她多些疼惜,不仅为了她能抚养孩子,还有阿嫣和端王长子——
阿妧不可避免的想起了阿嫣母子。
她不在乎端王的死活,可若是端王背上谋逆的罪名,整个端王府会不会都被牵连?
眼下不是提这件事的时候,她只得暂且忍耐。
“妾身知道。”阿妧望着赵峋,眸光盈盈,唇角也始终翘着,没有平复。“妾身自知一切都是您给的,若为了您舍弃这一切,也都是值得的。”
赵峋心中震动,相信她所说的不假。
当时赵屿的匕首就抵在她的脖颈上,她却不肯开口求救。为了救珠珠,她宁可让自己处于更危险的境地里。
“笨东西,朕给你的,就没人能夺走。”赵峋声线也渐渐变得温柔。“你倒是不贪心,朕给你的还远远不够。”
阿妧笑眯眯的扬起脸。
她已经是昭妃,以她的身份,哪怕是生下皇子,这位份也足够用了。
大概皇上要赏给她珍奇古玩、金银宝石罢!
她没放在心上,只想等着回宫后,如何提一提阿嫣母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