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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音落下,丁春山上来,从罗老二的身上摸出两把枪,动作利落地卸下了弹匣,在手上抛了抛,冷笑:“私藏禁械,判你个三五年也不冤!”

“进去吧,二当家。”

豹子顶着罗老二的脑袋,将人往里推,罗家帮的帮众不敢上来,慢慢地分开了道。

“你们这是干什么?司令部就不讲王法吗?不就吃了几片红参,我当时忘了没说,那又怎样?陈英杀了人不管,你们来这里欺负我们!老皇天哪,你怎么就不睁开眼――”

白天的那个女人哭嚎着从里面冲了出来,突然看见罗老二的头被枪顶着,汉子凶神恶煞,就好像脖子被什么给卡住了似的,陡然消了声音,往后退了退。

贺汉渚带着苏雪至大步进了院,望了眼里头那具又被钉了起来的棺材,从兜里摸出一方折叠得整整齐齐的雪白手帕,轻轻压了压鼻,没进,伸脚勾来一张凳,自己坐了下去。

苏雪至只能站在他的边上。

等了一会儿,没看到傅明城来,他摸出一只怀表,低头看时间。如此重复了几遍,他仿佛不耐烦了,抬头问她:“你自己行吗?”

苏雪至心里也奇怪,傅明城怎么还没到。

按道理,他应该早已来了。

或许是遇到了什么意外,所以迟迟没到?听他问,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那就你上,不用等了!”

他立刻站了起来。

“需要助手?帮你做个记录递个东西什么的?”

他一边说,一边打量他在现场的手下。

那些人大约知道接下来是要干什么的,全都露出紧张的神色,纷纷低下头去,拼命往后缩。

“丁春山,你帮他吧!你学历最高!”

最后,他的视线停在了执法处处长身上,吩咐了一句。

丁春山二十出头的年纪,比叶贤齐大些的样子,长得挺精神,一看就是摸枪的人,听到叫了自己的名,不敢反抗,应了声是,勉强走到苏雪至的身旁,听取了她的吩咐,随即命令开棺,把人再抬出来,像白天那样放置。

枪口顶着,罗家帮的人不敢违抗,伴着那个女人抑扬顿挫唱戏一般的嘤嘤哭声,一阵乒乒乓乓之后,遗体再次放在了架起来的长板上。

苏雪至叫丁春山拉起帘子,驱散闲人,再叫两个人过来协助去除遗体衣物,一个人在近旁提灯补充照明,最后自己也准备完毕,停在了尸体旁。

白天傅明城已经检查过一遍全身,但没有仔细检查外生殖部位。

苏雪至目光投了过去。

成年男性的这个部位,在生命消失后,下塌明显,缩成不起眼的一小堆。在丁春山几人投来的古怪目光的注视中,在镊子的协助下,她小心地翻开包皮。

虽然家属的清洁行为消除了表面的残留,但内里,依然有所遗留。

她发现了少量疑似的精液残余。

无法判定这是因为人死后尿道括约肌松弛,在受到挤压后的自然溢出还是性行为的残留。但无论如何,依然是一个有意义的发现。

她口述,叫丁春山记录。无意间抬起头,见贺汉渚不知什么时候居然也进来了,不过,就远远地停在帘子旁,依然以帕压鼻,侧目看着自己这边,一副随时都准备出去的样子――就好像这里脏得不行,空气也漂浮着尸体散发出来的看不见的腐烂分子似的。

这个表舅可能有点洁癖,或者轻微的偏执,加隐形自恋。

她不信这种人的手上没染过血,或是没见过死人,现在却搞得一副他很娇弱的模样。

第22章(苏雪至见不得男人矫情,立...)

苏雪至见不得男人矫情,立刻收了目光,继续回到自己的事上来。

白天的那场解剖,对死者胸腹的检查已经相当充分,没有再进行一次的必要。

她想要执行的,是颅脑解剖。

她取出剃刀。

记得以前一位前辈曾自嘲,哪天失了业,法医都能改行去当剃头匠。

她的手法也十分熟练,利索地剃去了死者头部的毛发,接着,利刀划开头皮,打开颅脑。

光线有点不够。

她抬头,示意汽灯靠得再近一些。

丁春山从惊悚中回过神来。

他在战场上,也是见过无数死人和血的,不可谓不血腥,不可谓不残酷。

但那种场面和此刻相比,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感觉。

现在他只感到发碜,后颈好像寒毛倒竖,急忙将灯提得再近一些。想看又不敢看的感觉。

苏雪至继续做事。

开颅后,可见左侧硬脑膜的下腔,有一团约一百毫升的暗红色凝血块,同侧的蛛网膜下隙出血,大脑半球有受压回平的迹象。

也是同一侧,大脑额叶皮质内有一指甲盖大小的暗红色结节,取出后剖开,剖面呈蜂窝状。

至此,初步可以证明,她的方向是正确的。

这是因为脑血管瘤畸形破裂而引起的的蛛网膜下隙出血,最后导致了令罗金虎死亡的急性左心衰竭。

但在下最后的论断前,还需要进一步的鉴定。鉴定的关键,是要现场查找脑底动脉是否有动脉瘤。

她低着头,专心致志,双眸一眨不眨,仔细地剥离开脑底出血区的蛛网膜,分离出脑底各动脉的分支,手指灵敏而轻柔,就好像在对待一件什么心爱之物似的,唯恐因为人为的失误而破坏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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