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盛不大自在,口中却道:“毕竟有姑母的情面在。”
文渊又说了一句:“他对殿下可没有这么和善。”
姜盛没说什么,大步前行。
吕骞是首相,向来持身以正。不管别人对他这个太子怎么巴结,他都是公事公办,既不亲近,也不疏远。
姜盛之前觉得这样很好。他是太子,名正言顺的储君,吕骞不结党不偏向,就是最好的态度。
可这些日子以来,不知道怎么的,心里越来越别扭。
他是不结党不偏向,可他对那个小子,好得没话说。父皇一提起来,总要说好话。
那小子是没有皇子名分,可如果有一天……
姜盛越想越不开心。
偏偏文渊又说了一句:“四妹妹好像惊吓到了,这几天总是睡不安稳。三妹妹心疼得不行,想去玄都观给她求个护身符。殿下,您最近心神不宁,要不一起去?”
姜盛突然顿住。
文渊被他吓了一跳,见他脸上不好看,琢磨着是不是缓和一下。
哪知姜盛又笑了:“好啊!”
才接回来,就想把人推给他,真是够着急的。
文家这些年帮他不少,又是自己的舅舅家。他原本想着,纳个表妹安他们的心也好,谁知道他们竟然这样欺瞒他。
失踪半个来月,也不知道清白还在不在,竟还想推给他。现在是太子妃,将来就是皇后,曾经被丐帮掳走半个月的皇后,他还要不要脸了?
该叫他们死心了。
……
皇帝很快见了杨殊,听他禀完桥洞尸骨一案,笑着点头:“蒋卿奏报,你出了不少力,这些日子辛苦了吧?”
杨殊低头回道:“臣只是协理,算不上辛苦。”
“情报都由你一手负责,你所做的事情,不比蒋卿少啊!”皇帝笑眯眯,“你立了功,说说想要什么?朕都赏你。”
杨殊迟疑片刻,回道:“臣一时想不到,能不能先存着?”
皇帝哈哈一笑:“行,就先存着。”
杨殊看他心情甚好,琢磨了一下,开口:“陛下,情报一事,是另一人的功劳,臣想给他求个赏。”
“你说的是纪维?”皇帝弹了弹奏章。
“是。”杨殊道,“他无官无职,只是因为义愤,甘冒此险。”
皇帝笑道:“这事需要朕亲自开口吗?皇城司金牌之下,你尽可处置。”
杨殊有点尴尬,说道:“他不愿意来皇城司。”
“哦?”皇帝想到了什么,“对了,你说他是纪家的子孙,其父兄应该希望他谋个正经出身吧?”
“是。”
“这容易,朕封他一个散官就是。”
说完正事,皇帝又道:“好了,朕这里没事了,去看看你姨母吧,她有事与你说。”
杨殊答应一声,恭敬告退。
崔顺已经在外头等着了,见他出来,笑眯眯迎上来,领着他去千秋宫。
裴贵妃仍然在玲玎阁,却没有作画,而是与宫人商议着酿梅酒的事。
看到他过来,笑着招手:“你又好久没来了,大了就不喜欢姨母了是不是?”
杨殊行了礼,轻声道:“近日事忙,现下才告一段落。”
“姨母都听说了。”裴贵妃叹着气说,“那些被拐卖的女子幼童,真是命运悲惨。还好你们破了案,日后他们不会再受苦了。”
杨殊淡淡一笑,岔开话题:“陛下说,您有事找我?”
“哦。”裴贵妃想起正事,向宫人招招手,“姨母替你留心很久了,快来看看,这些怎么样?”
杨殊就见,那些宫人抱来一卷卷画轴,在他面前摊开,画上是形貌各异的妙龄女子。
他的脸色变得有点僵硬。
这不是第一回了。他出孝的时候,裴贵妃就来了这么一回。
他还以为,这事已经说清楚了,原来她……
“怎么了,不中意吗?”裴贵妃问他。
杨殊按下心中火气,说道:“娘娘,臣早就说过了,不考虑这件事……”
他生气的时候,就会叫她娘娘,自称臣。
裴贵妃收了笑,正色说道:“殊儿,所谓命运,从来都是愚人之说。你越把它当回事,它就越成了一回事。你父亲只有你一条血脉,你不成婚不留后,是要叫他绝后吗?”
“杨家不止我一人。”杨殊口气生硬,“大哥二哥都有后辈,都是杨家子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