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个妖就活在金玉眼皮子底下,可金玉查了半天都没查到他身上去,这难道就是所谓的灯下黑?
金玉也意识到了这点,一时无言。过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道:“我再去最后确认。严天前段时间去外地参加了儿子的婚礼,也才刚回来。他这些年跟我是有来往,我以为对他知根知底了,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有把他列为怀疑目标。”
而且,现在的严天跟当年照片上的人,实在差别太大了。
随后,金玉挂了电话,又把严天的照片传了过来。段章看过之后,却又说出了一个令司年更诧异的事实:“我见过他。”
司年:“你见过?”
“在一个读书会上。”段章一边留意着厨房里正烧着的菜,一边回忆着当初的情形,很快就从记忆中找到了那个温文尔雅的老先生,道:“参加读书会的都是出身鹤京的妖怪,他是读书会的主持人。当时有人念了一首诗,月上朱砂,风中花絮,说的就是你,对吗?”
司年微怔,随即失笑:“他们都是这么形容我的吗?”
段章便把那首诗又从头到尾念了一遍,他记性好,听了一遍就几乎都记住了,而后道:“这位严先生当时说,这首诗作者不详。他如果真是重云,应当记得你,也知道你的名字。但旁人问起他的时候,他却没有说出来。”
“你觉得他忘记了?”
“不,仔细想想,那或许只是出于一种尊敬。”
不妄议,不攀扯,心怀尊敬,但保持距离。那时司年回归的消息早已传开了,他也应当知道,但他仍旧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或许对他来说,知道司年回来了就已经足够。
如果没有阿吉,重云这个名字便会被永远埋在历史的尘埃里。
其实仔细想想,血胡同那夜,阿吉把消息告诉段既明,段既明出门报信,他作为一个穷学生、一个人类,能报给谁?
他能想到的无非就是重云,只有同为妖怪的重云,才能最有效的把消息传递到能够帮助司年的人那里去。
重云……在那一夜又做了什么呢?
司年忽然有些恍然,他只记得是商四最后找到了他,究竟是有人给他报的信,还是他自己察觉到了城中的异样都不得而知。
他只记得商四的一杯拦路酒喝下去,喉咙里火辣辣的疼。疯狂的杀意在那时退去,他冷冷扫了一眼残骸遍地的幽深胡同,最终拎着他的断刀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天的雪真的下的很大,滚烫的鲜血落在雪地里,融出一条血路,可不一会儿就又被雪花覆盖。
司年走出九十九步,就跪在雪地里走不动了。刀插在一旁,断掉的骨头刺进血肉里痛得人麻木。
商四之所以令人讨厌,就是在那样的情况下,他还能优哉游哉地撑着把伞雪夜漫步。他大约是留下把其余妖处理干净了,这才晚了一步走出来,身上明明没沾惹一滴血,可那身红衣比血更鲜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