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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绿萍也不知道楚廉和紫菱是什么情况,楚廉似乎和汪母说了什么,不再过来给汪紫菱补课了。而汪紫菱也很安静,或者说他本来就不想要补课,这下真合了他的意。
汪绿萍回家的时候,家里的气氛有些尴尬,不过汪绿萍没太在意,对他而言,整个汪家只不过是吃饭的地方,没什么要在意的。
而汪母似乎对紫菱不肯找另外的老师补课而生气,他的脸色比铅还凝重。只有汪父,他始终在微笑着,在故意说笑话,想放松早餐桌上那沉重的空气。
吃过早餐,汪紫菱就出去了,而汪绿萍还呆在家里,反正也没什么事情,他请假的事情也和汪家父母说了,他们看着自己女儿就要出国了,倒是对此没有什么好说的。
到了下午,突然有客人来,是汪父的老朋友费云舟,和他那个弟弟费云帆。汪绿萍本来是呆在二楼自己的房间的,也被汪母给叫了下来。
“费叔叔好!”汪绿萍微笑着打招呼。
“绿萍来了。这是你费叔叔的弟弟,刚从国外回来。”汪母笑着介绍。
“费叔叔好!”汪绿萍脸上还是挂着笑,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
“怎么?”费云帆却开了口。“不记得我了?那天在你家的宴会里,我似乎和你谈过不少的话,我不相信你会这么健忘!”
汪绿萍做出一副努力回想的样子,然后颇有几分尴尬的笑着“没,我记得。”
可惜他的笑容太假,一看就是在说假话。
费云帆挑挑眉,不再说话。
“绿萍你也坐下吧,等会就吃晚饭了。”汪父指了指旁边的沙发。
汪绿萍老实坐下,认真看着他们说话,其实脑袋里已经开始神游了。他时不时看向厨房,真希望能快点吃完饭上去啊。
偶尔他目光扭转,便能看到费云帆正对着他微笑,眼睛一瞬也不瞬的停在他脸上。
汪绿萍没动,全部装做没看到。
这时,门口响起敲门声,是汪紫菱回来了。
汪母首先发难,瞪着汪紫菱就嚷:“好哦!我们家的二小姐,你居然也知道回家!”
汪紫菱无奈地喊了声,“费叔叔!”
“怎么称呼?”汪父在一边说:“这是你费叔叔的弟弟,刚从国外回来,你也该叫一声费叔叔!”
“两个费叔叔怎么弄得清楚?”汪紫菱狡黠的说:“如果叫大费叔叔和小费叔叔,你们的姓又姓得太不好!”
“我们的姓怎么姓得不好了?”费云帆笑着问,似乎对汪紫菱很有兴趣。
“你瞧,小费叔叔,好像人家该给你小费似的,假若你拿着吉他,在街边表演,靠小费生活,这称呼倒还合适。现在,你又衣冠楚楚,满绅士派头的,实在不像个街头卖艺的流浪汉!”汪紫菱理直气壮得说道。
费云帆大笑了起来。
汪父对汪紫菱瞪着眼,笑骂着:
“紫菱,你越大越没样子了!”
费云帆对汪父做了个阻止的手势,望着汪紫菱,笑得很开心。
“别骂她!”他说:“这样吧,”他抬抬眉毛。“我允许你叫我的名字,好吧?”
“费云帆?”汪紫菱问。
费云帆含笑点头,眼睛闪亮。
“这怎么行?那有小辈对长辈称名道姓的……”汪父不满的说。
“别那么认真,好吧?”费云帆对汪父说:“我刚从国外回来,你骂我洋派也好,人家儿子叫爸爸还叫名字呢!我觉得人与人之间的辈份是很难划分的,中国人在许多地方,太讲究礼貌,礼貌得过份,就迹近于虚伪!人之相交,坦白与真诚比什么都重要,称呼,算得了什么呢?”
“好吧,”费云舟插嘴说:“二丫头,你高兴怎么叫他就怎么叫他吧!反正,云帆生来是个反传统的人!”
“也不尽然,”费云帆对他哥哥说:“你这样讲太武断,我并不是反传统,传统有好有坏,好的传统我们应该维持,坏的传统我们大可改良或推翻。人,总是在不断的变,不断的革新的!这才叫进步。”
“说得好!”汪父由衷的赞许。“紫菱,你就去对他称名道姓吧!”
“好,”汪紫菱兴高采烈的说,故意叫了一声:“费云帆!”
“是!”他应得流利。汪紫菱笑了,他也笑了。
他又看了眼汪绿萍,结果汪绿萍也看着他,嘴边挂着讽刺的笑意,看到他的眼神,嘴唇微张,变态。
费云帆笑容一凝,深深看了他一眼。
“好了,紫菱,”汪母不耐的蹙着眉。“你好像还很得意呢!现在,你已经见过了两位费叔叔,别在这儿打扰爸爸谈正事,你跟我上楼去,我有话要和你谈!”
“妈!你要谈的话我都知道!”汪紫菱说:“我们就在客厅里谈,好吗?”
“怎么?”汪母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你居然要在大家面前讨论……”
“妈!”汪紫菱打断了她。“人人都知道我没考上大学,这已经不是秘密,我知道你
', ' ')('觉得丢脸,我对这事也很抱歉,可是,事情已经这样了……”
“啊呀,紫菱!”汪母瞪大眼睛。“你不是对我抱歉不抱歉的问题,这关系你的前途和未来!过去的事我也原谅你了,我也不想再追究。现在,我们要研究的是你今后的问题!我不懂,为什么我请了楚濂来给你补习,你不愿意?假若你嫌楚濂不好,我再给你请别的家庭教师,或者给你缴学费,到补习班去补习……”
“妈妈!”汪紫菱忍耐的喊:“听我说一句话好吗?”
汪母瞪着汪紫菱。“我没有不满意楚濂,”
汪紫菱安安静静的说:“问题是我根本不想考大学,我也不要念大学!”
“又来了!”汪母翻翻白眼,望着汪父。“展鹏,这也是你的女儿,你来跟她说个明白吧!”
汪紫菱站起身子,重重的一摔头。
“不要说什么,爸爸!”汪紫菱喊,语气严重而坚决。“这些年来,都是你们对我说这个,对我说那个,我觉得,现在需要说个明白的不是你们,而是我!我想,我必须彻底表明我的立场和看法,这就是——”
汪紫菱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我不要念大学!”
室内沉静了好一会儿,每个人都注视着汪紫菱,汪父的眼色是严肃而深沉的,汪母却在一边重重的喘着气。
“好吧,”汪父终于开了口:“那么,你要做什么?你说说看!”
“游荡。”汪紫菱轻声说。汪父惊跳了起来,他的脸色发青。
“不要因为我平常放纵你,你就不知天高地厚了!”汪父紧盯着汪紫菱说,“你要游荡?这算什么意思?”
“别误会这两个字,”汪紫菱说,直视着汪父。“你知道我今天做了些什么?我游荡了一整天。数人行道上的红砖,看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可是,我的脑子并没有停顿,我一直在思想,一直在观察。我不知道我的未来会怎么样?因为我发现我本来就是个平凡的人。爸爸,你不要勉强一个平凡的儿女去成龙成凤。我今天在街上看到成百成千的人,他们里面有几个是龙是凤呢?就拿这屋子里的人来说吧,爸爸,你受过高等教育,学的是哲学,但是,你现在是个平凡的商人。妈妈也念了大学,学的是经济,但是,她也只是个典型的妻子和母亲。”
“好极了!”费云帆的眼睛在笑,眉毛在笑,嘴巴也在笑。“我从没听过这样深刻而真实的批评!”
“天哪!”汪母直翻白眼,直叹气。“这丫头根本疯了!展鹏,你还由着她说呢,再让她说下去,她更不知道说出些什么疯话来?没大没小,没上没下,她把父母和亲友们全体否决了!”
“妈妈,”汪紫菱低叹一声:“你根本不了解我的意思!”
“我不了解,我是不了解,”汪母爆发的叫:“我生了你这样的女儿算倒了楣!我从没有了解过你,从你三岁起,我就知道你是个刁钻古怪的怪物了!”
“不要叫,”汪父阻止了汪母,他的眼光始终没有离开过汪紫菱。“紫菱,这就是你游荡了一整天得到的结论吗?”
“是的。”汪紫菱说。
“你认为你以后……”
“我认为我以后会和你们一样,不论念大学也好,不念大学也好,我会是个平凡的人。可能结婚,生儿育女,成为一个妻子和母亲,如此而已!”
“结婚!”汪母又叫:“谁会要你?”
“楚廉。”一直在边上做透明人的汪绿萍突然出声,整个汪家里的人都因为这个熟悉的名字而停下。
“什么?”汪母睁大眼看着汪绿萍,他这一生最大的骄傲。
“妈,紫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又何必这么逼他。”汪绿萍淡淡道,他的父母和妹妹争的面红耳赤,而他却像个没事人一眼坐在旁边,“紫菱念大学的目的不是为了找丈夫,如果没人要,他就是读了硕士博士,也同样不会有人要的!我想,楚廉是不会在意他有没有念大学的。”
“绿萍,你在说什么啊?”
“舜涓,”汪父的眼底有一层淡淡的悲哀和深深的感触,他温柔的说,“绿萍说的对,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别操太多的心,好吗?”
汪父走近汪紫菱,用手揉揉他的发,汪父的眼光直望着汪紫菱。“别自以为平凡,紫菱,或者,你是我们家最不平凡的一个!”
“好呀!”汪母轻声嚷着:“你又顺着她了!她总有办法说服你!你这个父亲……”
汪紫菱眨了一下眼睛,轻声说:“谢谢你,爸。”
“告诉我,孩子,”汪父亲切的说:“除了思想与观察之外,你目前还想做什么?”
“我想多看点书,写点东西。爸爸,你知不知道我最喜欢的两样东西是什么?音乐和文学!”汪紫菱天真的笑着。
“是吗?”汪父深思着说:“我现在知道了,我想……我早就应该知道的。”
“总比根本不知道好!”汪紫菱冲口而出:“许多父母,一生没有和儿女之间通过电!”
“啊呀,”汪母又叫了
', ' ')('起来。“什么通电不通电,你给我的感觉简直是触电!偏偏还有你那个父亲,去纵容你,骄宠你!以后,难道你就这样混下去吗?”
“不是混,”汪紫菱轻声说:“而是学,学很多的东西,甚至于去学如何生活!”
“生活!”汪母大叫:“生活也要学的吗?”
“是的,妈妈,”汪紫菱走过去,拥住汪母,恳求的望着她。“试着了解我吧,妈妈!你让我去走自己的路,你让我去过自己的生活!好吗?目前,爸爸并不需要我工作,所以,我还有时间‘游荡’,请让我放松一下自己,过过‘游荡’的生活,好吗?妈妈,你已经有了一个绿萍,不用再把我塑造成第二个绿萍,假若我和绿萍一模一样,你等于只有一个女儿,现在,你有两个,不更好吗?”
“天哪,”汪母烦恼的揉揉鼻子:“你把我弄昏了头!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呵?”
“别管我想什么事,”汪紫菱说:“只答应我,别再管我考大学的事!”
汪母困惑的看看汪紫菱,又困惑的看看汪父。
汪父一语不发,只是对她劝解的微笑着,于是,汪母重重的叹口气,懊恼的说:“好了,我也不管了!反正女儿也不是我一个人的,随你去吧!好也罢,歹也罢,我总不能跟着你一辈子!自由发展,自由,自由,我真不知道自由会带给你些什么?”
而旁边的费云帆,他始终用一种若有所思的眼光来回望着汪绿萍和汪紫菱,脸上带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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