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音眼冒金星,强撑着手,半坐起身,垂眸不语。
陈之祺更气,一脚踢翻挡路碍事的桌几,又转身指着佳音:“你,你……”,终因她依旧固执倔强的表情感到绝望,声音便低了下去:“阿音,你告诉我,方才的话不是真的,你只是气我没保住婚介所,对不对?”
他欲扶佳音,被佳音不落痕迹地躲开,手顿在半空中久久不动。
佳音咬牙站起身,一点一点挪至一把没有被陈之祺踢飞的椅子跟前,缓缓坐下。
她盯着帐幔索索的流苏,一缕一缕,金丝缠珠,奢华而又唯美,可是,这些不是她的。
“之祺,先前是我弄错了,我以为自己爱上了你,其实并不是。进宫以后,我不能跟书林见面,才知道……我喜欢的人……是他,而不是你……”佳音缓缓开口,心里钝木到麻木的地步,因为疼,疼的已经失去知觉,她不得不用最无情的语气陈述,否则,这凌迟一样的疼,她不知道能不能继续承受下去。
“不,我不信……”陈之祺喃喃,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他根本不信,怎么可能?
“阿音,我们曾经在月下起誓,生死偰阔,两不相负,你不会骗我,对不对?”他卑微地求证,心里恐惧到了极点,他的佳音,怎么可以这样的伤他,怎么会,怎么可能?
佳音忽然就笑了,抬起头,不闪不避,直直地望进他的眼睛里,用最残忍的声音一字一句道:“不是,陈之祺,我们根本不是一路人,那些都是谎言,我早就猜到你的身份,答应进宫,是因为我虚荣,毕竟皇后的位置足可以帮我将婚介所越做越大,我向你撒谎,可是现在我后悔了,你根本保护不了我,看,婚介所不是被烧了吗?我不可能没了婚介所连爱情也要失去,所以,现在我后悔了。”
他凤目一缩,至而炸开寒星,似一把把尖锐的刀欲刺开佳音的胸膛,看一看她的心究竟是什么颜色。
“那么,你一直都在和我演戏,在明安园,在京城外,都在和我演戏?”
“是,我欲擒故纵,为了抓住你,我一直演戏,演的心都累了,好辛苦啊……”佳音闭上眼,她没有勇气再看陈之祺那双直指人心的眼眸,如果可以,她宁愿他将她碎尸万段,也不要承受他的目光,那么难耐,一颗心一寸一寸地碎成残渣:“是你逼我,原本我准备过两天偷偷地出宫,躲起来再不见你,毕竟,你是皇帝,我怕,怕的要死,可是你不给我机会,你步步紧逼,只一看到张书林出现,我就再忍不住……”
“你住嘴!”陈之祺的怒火喷薄而出,胸口要炸裂一般,一步上前,抓住佳音的衣襟将她提起来,粗重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见她躲避,心里更气,恨不得就此捏断她的脖子:“不许你提他,不许!”
他的另一只手抚摸她的脸,力气渐渐加重,强迫她面对她:“你不过是仗着,仗着朕喜欢你,可你怎么敢?怎么敢!”
“所以我怕,圣上,您饶了我罢,放我一条生路……”这些话说出来,佳音从不知道自己竟也可以做到如此低贱的姿态,她攥着拳,极力忍着,才不致教自己荒唐的谎言露出破绽。
陈之祺倏地松手,象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嫌恶地后退两步。
明明依旧是楚楚动人的那一个人,风姿清丽,明眸潋滟,她的自然纯净曾是他最爱不释手的宝,可为什么同样一双眼睛里,可以变化出多样目光,之前,她黑瞳如秋水情意脉脉,现在她眼睛空洞无神,象一个黑色的漩涡,将他的一腔热血吸干榨尽,犹不肯罢休,还要将他的心挖出来绞碎。
佳音眉间的莲花静默开放,为她更增添几分恬淡的韵味,昔日他是多么喜欢她巧妙的心思,为之发狂如痴,可是在这绝情的时刻,那莲花无异罂粟,是妖娆的剧毒,刺伤他的眼睛,所有的信念坚持倏然就分崩离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