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喻被逼得步步后退,他没有武器,荒漠之内更是连根树枝也没有,而容乐山更是发笑,道:“我见过你的画像,可你竟然会武……有趣。”
他一句话还未说完,已决然挥手,做了指令,那些原先还围着他们的守卫立即举刀冲了上来,而符洲挡在他二人身前,沈清喻知他不可能一人独自抵挡,他护着帕拉退到墙边,忽见符洲以手中金轮旋卷在一名守卫手上,竟将他手中的刀剜了下来,掷到沈清喻脚边,大喊:“沈少爷!我撑不了多久!”
这刀与入歧相比,实在大不相同,西域刀略有弧度,刀身弯曲,刀格极大,可此刻实在顾不得那么多了,沈清喻将刀捡起,在手上掂了一掂,这刀竟比入歧要轻,他几步向前,加入战局,岳霄教过他如何用这种弯刀,倒似如鱼得水一般,顷刻就将对方的嚣张气焰压了下去。
直刀攻击大多以劈刺为主,这弯刀则靠的是抹割,沈清喻虽用不得内劲,可入歧本就是只攻不守的霸道刀法,仅靠几名守卫,竟是节节败退,容乐山微微挑眉,方要加入战局,沈清喻身后忽传来帕拉惶恐惊叫——这倒是他第一次听她发出声音,略有些低沉,听上去很是古怪。
可他却来不及多想了,帕拉已被两名守卫围攻,她好像不大会武,情况危急,沈清喻咬牙反撤一步,以内劲将弯刀掷出,狠狠砸在一人后腰上,那人一个趔趄,几乎倒地,而他紧随其后,于弯刀落地前握住刀柄,往上一提,从另一人脖颈处抹过,登时献血喷溅,他还未回神,帕拉指着他身后尖叫,他想也不想将刀自后砍去。
又是一声凄厉惨叫,沈清喻一顿回首,见这一刀正砍中了那人要害,他不由怔了片刻,看着那人软倒在地,另一人捂着脖颈鲜血抽搐,而他忽而意识到——
他杀人了。
轻而易举地,随意一刀便能夺去他人的性命。
他并不开心,只觉得喉中几欲作呕,头晕目眩地站不住脚步,没有一丝所谓源自强者的欣喜,他从未想到,原来杀人是这种滋味。
可他没有时间胡思乱想,容乐山直奔他而来,他只得咬牙再战。
容家在江湖上以用毒见长,武功并不算太好,即便如此,对如今半吊子又不可使用内力的沈清喻而言,却已是棋逢对手,甚至还要落在下风。而与容乐山如此层次的人交手,沈清喻就不得不动用到内力,他本不该如此,却也无可奈何,符洲实在抽不出身来帮他,他又要保护帕拉,还有飘渺间的那些手下烦扰他,他咬牙勉励与容乐山过了二十余招,已是头晕目眩,胸内气息不住翻涌,终于撑不下去,竟硬生生吐出一口血来。
容乐山不由一怔,却露出笑意来,道:“你有伤在身?”
沈清喻眼前阵阵发黑,根本无力去回答他的问题,死撑着咬牙拼死一搏,而容乐山逗着他一般后退几步,正要开口讥讽,却还未来得及说话,一柄长剑已至他身后贯出,他愕然趔趄两步,回头去看,身后持剑之人竟是严先生。
“严蔺……你……”容乐山捂住胸口,不住咳嗽道,“你在做什么……”
“我在做什么?”严先生将那剑刺得更深了一些,他面上还带着笑,一面淡淡说道,“自然是在护主。”
他一语毕,便连沈清喻都愣了,只是他此刻胸中气息翻涌,倒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得睁大了眼去看严先生。而容乐山再无力支撑,跌倒在地,听严先生如此说,却又一怔,奄奄喘气,哑声道:“你……你到底是何人……”
严先生剑自他胸口拔出,一时只见鲜血喷涌,而他一字一句冷冷道:“燕凛之。”
……
第31章
燕凛之。
魔教七十二堂之首,天影堂堂主燕凛之。
沈清喻满心愕然,他左右四看,符洲忙着应付容乐山带来的手下,而帕拉神色平静,好像早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她一点也不觉得吃惊。
若是严先生是燕凛之,而他与焚火宫还有联系,那之前的那些古怪之处便全都能说得通了。
他当然知道沈清喻患的是什么“病”,自然也清楚他们要拿溯阳花做什么。
甚至符洲说要带沈清喻去见的那个人,也许就是他。
……
燕凛之一剑了结了容乐山的性命,转又提剑去为符洲解围。
他下手狠辣,招招致命,绝不肯留一人性命在,与符洲配合之下,很快便将那些追兵尽数杀光,而燕凛之还剑归鞘,回首看了沈清喻一眼,倒还语调冷淡为他解释道:“他们既已知道了我的身份,自然是活不得了。”
先前沈清喻不过是远远地见过他两次,也未曾多注意他的容貌,他样貌与燕阳没有一点相似,燕阳神态温和灵动,而燕凛之无论如何看,也不过就是个养尊处优保养得当的普通中年男子。
沈清喻又想,当初孟景初来西域之时,曾与顾祺祥手下一名严姓总管交涉过,那人也许就是燕凛之……可孟景与燕凛之共事多年,他们应当认识,可孟景却不曾认出燕凛之,那也许他是……是易容了……
沈清喻又是一阵头晕目眩,他几乎站立不稳,幸而帕拉扶了他一把,极为紧张地小声问他:“沈少爷,你没事吧?”
沈清喻捂着头,眼前一切都仿佛带着重影,帕拉的声音听起来也很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