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响起的低沉男声有几分熟悉。
“朕竟不知,自己养的还是只贼猫!”
第7章男人都是善变的
不仅是声儿,连这场景都熟悉得紧。
燕沅看着眼前这个淡漠冷峻的男人,少顷,只能发出一声绝望的“喵”。
她怎又落到他手里了!
季渊凝眸静静打量着手中的这只小狸奴。
它原本雪白顺滑的毛发此时显得有些黯淡无光,双耳耷拉着,颤动的眸光里透出几分胆怯,两条垂落的后腿更是止不住地发颤,抖得跟个筛笠似的。
真是个没用的小东西!
季渊勾了勾唇,在石凳上坐下。
北域这些年的情况他也了解几分,自然知晓那位北域太子云漠骞绝非等闲之辈,此番莫名送一只活物来,定不可能只是为了讨他欢喜!
“方才偷食的勇气都到哪儿去了?”季渊将狸奴放在膝上,看着它飞快缩起身子一动也不敢动,嘲讽道,“就这般胆子,如何做你们北域的细作。”
燕沅头都不敢抬,也压根听不懂这暴君究竟在说些什么。
什么北域,什么细作,他怕不是谵妄过度,一只狸奴哪里做得了这些。
她偷偷往亭外看了一眼,寻思着趁机逃跑,然主意才冒上头,一只粗糙的大掌已然缓缓落在了它的颈间。
燕沅骤然身子一僵,眼前这个男人的手段她是亲眼见识过的,以他的气力想捏死她就如捏死一只蝼蚁那么容易。
燕沅不是不想求饶,她能屈能伸,若有求饶的机会定不会放过,可暴君也得听得懂啊,指不定到时觉得她的猫叫声聒噪,只会让她死得更快。
惊惶不安的燕沅并不知道,季渊不过是在用手掌丈量她的脖颈而已。
他虽不知云漠骞究竟是何用意,但这狸奴太弱,一把就能掐死,死的时候怕都挣扎不了几下,他并不屑于亲手杀这种软弱的小东西。
然就当他准备收回手时,本将头埋在身子里的狸奴忽而抬首看了他一眼,软软糯糯地叫了一声“喵”。
似乎全然没了方才的恐惧。
不止如此,它还偏过脑袋亲昵地在他的手臂上蹭了蹭,一双蓝黄异瞳熠熠生辉,直勾勾地看着他,满是讨好的模样。
季渊剑眉微蹙,竟是怔了一瞬。
看着男人不为所动的神情,燕沅心内直打鼓,可眼下她能使的,会使的也只有这一招的。
从前在渭陵,每逢过年,燕辙远都会派人将她接到燕府去。为了下一年的日子能过得好些,燕沅习惯了在沈氏面前作一副讨巧卖乖,低眉顺眼的样子。
惹得沈氏高兴了,自然也能少些折腾。
但看来在暴君面前,这招并不好使,也是,暴君这般杀人如麻的,又怎会轻易对一只狸奴心软。
可正当燕沅耷拉着脑袋,准备放弃时,那指节分明的大掌松开了它的脖颈,转而落在了它的头顶,轻柔地抚摸着。
燕沅难以置信地看向暴君的脸,可他仍旧神色淡漠,甚至并未低头看它,好似抚摸她的并非他一般。
这人好像,是不打算杀她了……
燕沅松了口气。
暴君抚摸的力道不轻不重,甚是舒适,不知不觉间,竟让燕沅本因害怕而发僵的身子不自觉放松下来。
她眯起眼睛,逐渐化成一滩水般惬意地伏趴在那温暖的双膝上尽情享受着。
风扬起素纱,裹挟着幽淡的桂花香扑面而来。
中途,燕沅偷偷抬眸瞄了一眼,只见暴君轻啜了一口茶,目视远方,双眸深邃如谷,眉宇间拢着她看不懂的心绪。
她蓦然觉得,不喊打喊杀,安安静静时的暴君还是有几分赏心悦目的。
可惜这份难得的安逸还未持续多久,便被一声急呼打断。
“陛下!”
燕沅蓦然觉得身子一沉,原本轻柔抚摸着他的大掌竟一瞬间换了方向,毫不怜惜地压在它的背上,令它动弹不得。
暴君面上的冷峻差点让燕沅以为自己生了错觉,他方才的温柔也不过是不存在的假象罢了。
燕沅懵了半晌,忽然觉得李嬷嬷从前的话说得很对。
男人果然都是善变的!
“陛下……”
孟德豫带着王春匆匆赶来,胆战心惊地瞥了眼伏在季渊膝上的狸奴,大气都不敢喘,更不要说出口求饶了。
看季渊沉冷的面色,心下定是对这狸奴极其不喜,他这是倒了什么霉,手下这帮子蠢货连只狸奴都看不住,连着三日放任它逃跑,还次次往这位阎王面前撞。
他们不要命,他还惜着他这条小命呢!
孟德豫静默了半晌,见季渊并未大发雷霆,这才大着胆子上前道:“让这狸奴扰了陛下清闲,奴才罪该万死,这就将它带走!”
见他伸手抱起狸奴,季渊并未阻拦也未开口,只静静地看着,等狸奴被关进金笼正要被带走时,他却忽而风轻云淡道:“明日起送去御书房。”
他顿了顿,又解释了一句,“你们既看不住,便由朕替你们看着。”
孟德豫愣了一瞬,忙满口答应:“是,是奴才们无能,奴才这就去办。”
他转身诧异地瞥了笼中的狸奴一眼,没想到这小畜生三番两次冲撞了陛下不但大难不死,还让向来心狠手辣的陛下产生了兴致,当真是有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