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淑妃这人,孟德豫心下很是不屑,仗着陛下不理会后宫之事,仗势欺人,欺辱妃嫔的事层出不穷。
做了那么多恶事,倒也不怕一招遭了报应。
燕贵人……
季渊微微挑眉,脑中闪过那日在竹林中看见的艳丽容颜,他默了默,沉声吩咐道,“召燕辙远进宫。”
燕沅醒来时,已被李福抱到了东面的小榻上。
她眯着眼睛,在柔软的垫子上滚了一圈,觉得当狸奴的滋味可比当人好多了。
因着那日被淑妃折磨,再加上竹林逃杀受了惊吓,回到凝玉阁后,她便高烧不退,直到昨日晚才勉强舒服了些。
燕沅抽了抽鼻子,顺着味儿就看向榻桌上放着的一碗猫食,双眼顿时就亮了,“喵”了一声,迫不及待地就上前大快朵颐。
她狼吞虎咽着,肚子里发出满足的“呜呜”声,但边吃边忍不住腹诽。
暴君自己不吃,也不想着她的吃喝问题,被迫和季渊呆在露华宫的两日里,她可着实是饿坏了。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她甚至把手都伸向了香堂里摆放的贡品。
不过,幸好暴君还算有良知,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未阻止她。
吃饱后,燕沅心满意足地坐在原地,舔着爪子洗脸,洗到一半,便听颤巍巍的声儿自外头传进来。
因季渊常在御书房召见大臣,故而燕沅一开始并未在意,可越听越觉得这声儿格外耳熟,连背影都显得那么熟悉。
她跳下小榻,迫不及待地走到书案边,一抬头便看见了那张低垂着的脸。
“父亲!”
燕沅张开嘴,可喊出来的只有一句激动的“喵”。
燕辙远闻声,瞥了她一眼,却没有任何反应。
今日突然被召来,他本就慌张,哪有心思去看一只狸奴。他也不知面前这位是如何想的,竟然绕过礼部尚书,让他这个侍郎来负责接待北域太子这么重要的事。
事出有异,就怕……
燕辙远心内直打鼓,也没怎么听清季渊具体说了什么,直到听见“退下吧”三个字,才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施礼缓缓退出殿外。
燕沅也顺势跟了上去。
方才出了御书房,就听孟德豫问道:“燕贵人身子骨一直不好,燕大人今日恰好进宫,不如去看看贵人?”
听得这话,燕沅不由得期待地看向燕辙远。
“不必了!”
燕辙远答得极快,顿了顿,似是解释般苦笑道,“我怕她一会儿见到我,心下感伤,反病得更重一些,等改日她病好了,我再来看她。”
说罢,他冲孟德豫颔首道谢,快步往宫门的方向走去。
燕沅在原地停滞了一瞬,到底没忍住往燕辙远离开的方向追。
“诶,圆主子!”
身后,孟德豫急急唤道。
燕辙远步子一滞,面上闪过一丝恐慌,他往后看了一眼,见孟德豫唤的只是一只狸奴,方才舒了口气。
他下意识以为燕沅被桃僵李代送进宫的事暴露了。
听闻前几日,燕沅惹怒了淑妃,在珍秀宫门口被罚跪了一个时辰,这才生了病。
他若真去看望燕沅,一则怕那生性多疑的暴君是在借机试探他,二则淑妃是首辅苏大人的女儿,惹了她,只怕苏大人那儿也讨不到好。
想到燕沅在宫中惹的事,他暗骂了句“不省心”,旋即疾步离开。
燕沅跟在燕辙远身后,眼看着自己的父亲毫无留恋地越走越快,甚至连一点迟疑停顿都没有,只想逃离皇宫的模样。
心似坠了千斤,沉于无底的深渊中去。
从燕辙远方才的神情中,燕沅猜想她的父亲许是知道了她代替燕溪入宫的事。
可即便如此,他连去看她一眼都不愿意。
燕沅很小就知道,燕辙远其实并不在乎她,可虽然明白,内心深处,她还是渴望燕辙远能再多关切她一点。
阿娘不要她了,爹爹也将她丢在了宫里。
她没处去,也没有家了。
燕沅站在墙顶上,毛发被秋风吹乱,她看着燕辙远渐行渐远的背影,失落地缓缓垂下了头。
第19章将头深深埋进暴君的怀里……
御书房内。
燕辙远离开后,孟德豫看着季渊逐渐阴沉的脸色,屏息上前添茶,却听季渊忽而问道:“可曾见过那燕贵人?”
孟德豫添茶的动作一滞,毕恭毕敬答:“奴才倒是没亲眼见过,只听下头人说那燕贵人生得……很是不错。”
季渊微微垂眸。
这话倒是不假。
宫中常办宴席,后宫里的女人他多少瞧过一眼,可那般出众的却是头一回见,他虽命人调查过这个燕家桃僵李代送进来的女子,却也只查到她六岁以后的事,关于她六岁以前的经历几乎是一片空白。
他方才细细看过,虽是父女,他在林中遇见的女子与燕辙远却根本无一处相像。
而且借进宫的机会,以美人计行刺杀之事,不是没有过。
右手指节在花梨木的桌案上扣了扣,发出沉闷的声响,沉默了少顷,孟德豫只听季渊又问:“平素负责燕贵人的是哪个太医?”
孟德豫思忖片刻,“奴才记得,好像是太医署的柳拓柳太医……”
季渊依稀觉得这名有点耳熟,还是孟德豫顺势提醒道:“就是先前来给圆主子瞧病的那位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