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大人说的是,说的是。”虽心下不这么想,可孙诚面上还是叹了口气,一脸痛心疾首,“可苏大人您不知,下官倒不是心疼那架屏风,正如下官先前所说,这南境都是陛下的,陛下想要什么都是理所应当。下官只是感叹陛下夙兴夜寐,对于政事一向勤勉,可最近也不知怎么了,竟……唉……”
看着孙诚这副唉声叹气的模样,苏衍之也是面色沉重。
“说到此事,本官倒是要提醒孙大人一句。近日本官偶然在外头听见一个荒谬的传闻,竟言陛下身边的狸奴是妖精所化,魅惑君王,这才使得陛下最近无心朝政,做出如许匪夷所思之事。”
“狸奴成精!”孙诚被这话吓得不轻,猛一提声,惹得四下的大臣都纷纷好奇地转头看来。
孙诚慌忙捂嘴,压低声儿道:“苏大人,到底是谁在传这话?”
说话间,两人已到了宫门口,苏衍之回答道:“这……我倒是不知,许是那些居心叵测之人吧。不过,本官向来不信这些神神鬼鬼的话,孙大人往后若是听见,也莫要当了真,本官的马车就在前头,那本官就先行一步了。”
“唉,唉。”孙诚连连答应,“苏大人您慢走。”
目送着苏衍之远去后,孙诚依旧站在原地回味他方才说过的话。
自古以来,这狐妖魅惑帝王的传说民间倒是流传了许多,可狸奴成精祸乱朝纲,勾引帝王他还是头一回听见。
不过实话实话,那只通身雪白,蓝黄异瞳的狸奴着实生得好看,若化身成美人,定也是个勾人的。
若它真能化形,可是不得了,毕竟帝王被妖精迷惑,沉迷美色,昏聩无度,以至于灭国的故事并不在少数。
听闻这只狸奴还是北域所献,北域欲以此法来对付南境,倒也不是不可能。
孙诚越想越觉得这事儿真,少顷,疯狂地摇了摇头,心下反复道。
莫信莫信!都是假的!
虽孙诚的嘴还算牢靠,并未将此事外传,但悄然间,陛下被猫妖魅惑的传闻在宫中流传开来。
柳拓自同僚处听到这个传闻时,背脊瞬间冒了冷汗,虽说那只狸奴并不是会化形的妖精,可他也知道,那只狸奴的身上的确有猫腻,不会化身美人,却附了个美人的魂魄。
怀揣着这么大个秘密,他略有些战战兢兢,这日夜间上值,入了太医署,便见一负责洒扫的小药童正蹲在地上,不知在看些什么。
“咳,咳。”
柳拓掩唇低咳一声,“做什么呢?”
小药童被吓了一跳,做贼心虚地站起来,“柳,柳太医……”
他捏着一页纸,挠挠头道:“我方才在您房间里打扫,一打开橱柜,便从里头掉出些纸来,正准备捡,但看到上头写的,就忍不住读了起来……”
太医署有不少小药童,平素负责抓药煎药,洒扫整理这些小活,但因着眼前这个分外勤勉,柳拓对他的印象也异常深刻,甚至记得他叫阿耀。
“不必偷偷摸摸的,若是想看医书,往后大大方方来看就是。”
“真的!”小药童阿耀惊喜不已,“多谢柳太医,多谢柳太医,这整个太医署对我们这些人最亲切的就是您了。”
“不必谢,我也是从你们这个年纪过来的,想我当年还没那么多的医书可看呢。”
柳拓弯下腰,帮着整理掉落在地的纸张,待收拾好了放入橱柜中,抬眸却见站在他身侧的阿耀仍牢牢捏着一张。
见他嗫嚅半晌,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柳拓笑了笑道:“想说什么便说吧。”
阿耀这才大着胆子道:“柳太医,你说人真的能附身在狸奴身上吗?”
乍一听到这话,柳拓双眸微张,扯过阿耀手中的纸张,扫了一眼,上头记载的果然是关于“命蛊”的事。
他掩下心底的慌乱,强作镇定道:“这有些药和毒,不过是世人的揣测,其功效未得到证实,与其当做医书,不如当做故事来看。”
“故事……所以这都是假的吗?”阿耀一副迷惑不解的模样,“可我看这上头说得头头是道的,不像是假的啊……”
阿耀凑近柳拓,往四下望了望,压低声儿道:“柳太医,不瞒您说,我方才看到这张纸,还联想到了宫中最近传的沸沸扬扬那事儿呢……”
柳拓面色一白,顿时明白阿耀说的是何事,他笑了笑道:“子虚乌有的事,别当真。”
他顿了顿,又嘱咐道:“阿耀,这上头写的,切记别同任何人提起,知道吗?”
“为什么呀?”阿耀略有些疑惑不解,少顷,才似恍然大悟道,“哦……柳太医是怕旁人说您胡言乱语,胡说八道,以此诋毁于您吧。”
柳拓愣了一瞬,旋即赞同地点了点头,“所以,您千万不能说出去。”
“嗯嗯。”
阿耀连连点头,他往后还要来看书的,又怎会不守信用四处乱说呢。
待阿耀拿着笤帚出去了,柳拓低眸看了眼手上的纸张,只觉像捏了个块烫手山芋般让他紧张不安。
如今正是关于狸奴的传闻被传得沸沸扬扬的时候,这东西大抵是不能留了,幸好今日看到的是阿耀,不是旁人,不然指不定哪天就惹火上身,被冠一个研究邪术,谋害君主的罪名。
他起身去了廊下,眼瞅着四下无人,将那页薄薄的纸丢进了燃烧的药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