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卫屹之看来,只要有点脑子的人就不会做这种大逆不道的傻事。
可是谢铭光偏偏就做了。
“刚过弱冠不久,怎么了?”
卫屹之端着酒盏轻啜一口,看她一眼:“看起来不像。”
脚比成年男子小,喉结也不明显,的确不像。
“唉,你可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啊。”谢殊似很烦恼,皱着眉饮了口酒:“我们谢家男丁虽不多,但个个都顶天立地,身姿魁伟的不在少数,祖父与家父哪个不是身长七尺?便是我那堂叔谢冉,瞧着清瘦也身姿修长,唯有我,不仅生的矮小,还瘦弱。你知道么?我刚回谢家时,祖父还叫我干豆苗呢。”
大概是遗传,在女子当中她是个高挑的,甚至比许多男子还高,但比起卫屹之这样成年又体态修长的男子就显得秀弱多了。
卫屹之听到那个称号有些想笑,但忍住了:“那就奇怪了,为何偏偏你不长个子?”
谢殊脸上玩笑之色隐去,面露哀戚:“饿的……”
卫屹之恍然,看着她别过去的侧脸,又想起她在会稽狼狈躲在山上的场景,心中竟生出些许同情来
二人沉默了一会儿,谢殊又道:“我从小便被嘲笑像女孩子,没少因为这个跟别人动过手,家母有段时间甚至干脆将我当女孩子养,弄得方圆百里许多人都认为我是女子,若非我后来回了谢家,只怕连媳妇都讨不着呢。”
话已说到这份上,就是卫屹之去荆州查也好圆过去。
谢殊像是越说越惆怅,又灌了口酒,残余的酒滴顺着嘴角滑下,蜿蜒过脖子落入胸襟,是男子的豪迈,却媚胜女子。
卫屹之移开视线,默默饮酒。
也许是他多心了。
第18章
当建康城上方炸过第一道夏雷后,南士谋反案出了结果。
根据乐庵的供词,陆熙奂和顾昶二人入狱,待重审定案后再行处置。
“就这样?”皇帝捏着奏折看向太子。
“是的,父皇。”
皇帝气冲冲地掼了折子,叫他回东宫去反省。
当朝太子司马霖温和仁厚,皇帝却认为他行事太过刻板,加上与皇后感情不和,一直不喜欢这个儿子。
皇帝对这个处理结果不满,自然就要找举荐太子的谢殊。
宫人来相府传话时,谢殊正在吃饭,觉得菜色不错,还把谢冉给叫上了。
听闻消息后,她顿生感慨:“唉,太子什么都好,就是跟本相一样,太善良!”
一旁侍立的沐白道:“可不是,属下早说了公子要改掉这个缺点,您比太子还善良呢。”
谢冉默默搁下碗筷:“我饱了,丞相慢慢吃。”
谢殊目送他离开,虚心接受了沐白的批评,又扒了两碗饭,这才慢吞吞入宫去。
她吃饱了,皇帝气得连口茶都没喝,坐在御书房里沉着张脸:“谢相当时力荐太子去处理此事,如今便是这个结果,你自己说这事办的合不合适?”
谢殊道:“陛下明鉴,太子其实是好意,南士团结,若是下手重了,恐怕惹来更大祸患,所以就算是做做样子,再审一下也是有必要的。”
皇帝的责问被噎了回去:“那审完之后呢?当做何处置?”
“陛下只需将陆熙奂和顾昶两个领头的处决,就说此事是他们二人主谋,与家族无关,罪不及满门。只要不动南士根本,他们当不会再轻举妄动。至于乐庵,既已将功赎过,撤官流放个三千里也就是了。”
这话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皇帝只能冷哼两声遣退了她,但心中对太子的不满已经到了难以抑制的地步。
谢殊出宫时,恰好遇见了王络秀。
她在内宫陪太后小住了几日,襄夫人早等不下去,今日亲自去寿安宫将她接了出来。
“参见丞相。”王络秀施了个礼,浅笑盈盈。
襄夫人也施了一礼,笑得就比较虚伪了。
谢殊对襄夫人有些忌惮,但对王络秀颇有好感,便上前与二人闲话几句。
襄夫人只想带着未来儿媳妇离她远点儿,立即就要告辞,王络秀却有些依依不舍,问谢殊道:“络秀多嘴,敢问丞相遇险一事可已有结果?”
谢殊道:“陛下已经定夺。”
王络秀心思细腻,见谢殊言语温柔,心中虽受用,却怕襄夫人听出什么,忙又补充了句:“那再好不过,不然家兄定然寝食难安。”
谢殊本想再宽慰她两句,转眼瞥见襄夫人越来越阴沉的脸,立即找了个借口溜之大吉。
襄夫人登车之际问王络秀道:“我方才听你说,丞相在会稽遇了险?”
王络秀点了点头:“是有此事,似乎是有奸人要谋害丞相。”
襄夫人懊恼地拍了一下膝盖:“怎么没成功啊,唉!”
“……”
卫屹之得知王络秀回府,命苻玄送了些东西过去,但人没有露面。
襄夫人是个人精,人家也是从如花年纪过来的,王络秀瞧谢殊那眼神分明透着危险讯息,自己儿子又不上心,她当然要去给他提个醒。
卫屹之正在院中练剑,提息凝神,舞得剑气煞煞,她就在旁边唉声叹气,一直到卫屹之被她哼唧地一口气岔开,终于认命地停了下来。
“母亲又想说什么?”
“我儿有才有貌,却至今未能成家,我心中焦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