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3 生扑(1 / 1)

用了午膳,走了些路消消食,云宋又去找武师练些拳脚。因着上一次误伤了云宋,武师便更加小心翼翼。好在那次的事情云宋并未怪罪,武师只觉得真是烧了高香了。

练了一个时辰,云宋去沐浴换了衣裳。拿着书卷翻了两页,便有了困意。她吩咐了易兰两句,自己进了内屋躺下了。

还没睡得深沉,便听到扣窗的声音。

云宋猛一睁眼,从床上惊坐起。

这是她与易兰之间的暗号,预示着王慧来了。

自从上次的事情过后,云宋便多了个心眼。王慧从来都是不按常理出牌的,她怕哪一日她又冲进来,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又做了什么。于是对易兰打了招呼,若是王慧来了,便不动声色的绕到窗外去叩窗户。

云宋睡眠一向浅,那声音足以让她醒过来。

云宋起身,披衣,还没系好带子,王慧果真掀开帐幔直接走了进来。见云宋已经套了衣衫,脸上露出些失望的神色来。

王慧专门挑了这种时候过来,分明就是故意的。云宋暗想幸亏自己是防着她的。

可到底防不胜防,王慧二话不说,就扑了上来,一边扑,一边手脚麻利的去脱她的衣衫。云宋顿时慌了,一边推开她,一边道,“王慧,你这是在做什么?”

“叫皇上再睡一会儿,臣妾陪着你。”

这陪着你三个字实在是十分旖旎。可却表错了情。

云宋难以承受,终于挣开王慧,躲到了边上,一张脸已经惨白,实在是被吓得不轻。

王慧看着她,咯咯咯咯的笑。

这个女郎,头一次见面,就敢直接给她搓澡,她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王慧径自到软榻上坐下,摆着双腿。因入宫不久,她将自己保留的很好,少女感还十足。她歪着头道,“好啦,不逗皇上了。臣妾今日来是有事说的。”

云宋看了看她,这才坐下来。可坐下的位置和王慧之间再坐上三五个人也不成问题。饶是王慧扑过来,也够不着她。

王慧看云宋小心的模样,便又掩袖笑了。随即她轻咳一声,道,“臣妾是来要皇上报恩的。”

云宋皱眉,“什么?”

王慧道,“上次画舫失火,臣妾救了长公主殿下。殿下送了亲手秀制的一方帕子,可这实在是太轻了。臣妾知道殿下那里也没什么值钱的珍品,便想着来皇上这里讨。”

原是为了这件事,云宋放下心来,当即坐姿也松散了一些,说道,“这件事好说。你可想到了要些什么?若没有,朕命了刘富带你去内库自己选,选中什么便拿什么。”

“皇上真大方。”

云宋道,“比起皇姐的命,这简直是太小的事情了。”

王慧起身胡乱福了身,然后道,“那臣妾先谢过皇上了。”

云宋嗯了一声,道,“现在就让刘富带你去?”

王慧道,“臣妾已经有想要的东西了。”

“哦?是什么?你说出来,朕让刘富去内库找出来。”

王慧回道,“万石砚。”

万石砚也不算多稀奇的砚台,只是大魏建国初期,从前朝的皇宫里搜罗来的。是前朝皇帝御用的砚台。许多东西搜罗来,也无人管,就一直放在内库。

内库里有些什么,云宋不清楚。她若是需要什么,便叫人寻了什么来。

听了王慧说万石砚,她立刻找了刘富让他去寻。

刘富支支吾吾,似是有些为难。

云宋问道,“这不是内库里的东西?”

刘富道,“这原是内库里的东西。只一年前,这方砚便被人取走了。”

云宋问,“是母后上次给了别人?”

因内库的东西只有她和秦雉能随意调取。

刘富已经忍不住用衣袖去擦额头上的汗,他道,“是秦大人。”

云宋的脸果然立刻沉了下来,她道,“舅舅惯会附庸风雅,手都伸到内库里来了。”

刘富忙跪下来,伏身道,“奴才这就去秦府讨要,应该,应该没带走。”

云宋去看王慧。

王慧道,“若是没有便算了。只是家中爹爹上次托人送了好些东西过来,臣妾一时有感,觉得当女儿的不能跟前尽孝,实在惭愧。可家中什么都不缺,臣妾思来想去,便想到了这方砚台。因爹爹在家中好些文墨,也爱搜罗一些砚台。这万石砚,还是从爹爹口中得知的,所以才斗胆向皇上讨要了。没想到,已经在他人之手。”

云宋已经答应了王慧,便不想食言。且这东西是被秦牧私自拿走的,不过是仗着他的身份,无人敢拦罢了。

云宋道,“他本也用不了这些高雅的东西。刘富,你去一趟秦府,若是在府上,便带回来。就说是朕要用的。”

“喏。”

刘富起身,退了出去。

云宋又道,“也不知道这万石砚有没有被舅舅带走。你再好好想想可有别的什么想要的?”

王慧摇摇头,却又狡黠的一笑,道,“臣妾还想要你。”

说完,就又跳起来扑了过去。吓得云宋直接爬上了桌子,看着王慧,声音发颤,“王慧,你别乱来。成何体统?”

王慧仰头看着云宋,道,“臣妾是你的妃子,主动投怀送抱有什么不对?是你问臣妾还想要什么的,臣妾只好实话实说了。”

云宋真是拿王慧一点办法都没,当下道,“朕一定给你把万石砚弄到手。就算是被舅舅带到了睦州,朕也派人去讨回来。”

王慧挑眉,“皇上真好。”

云宋讪讪一笑,还不是你太难缠。

王慧终于走了,云宋才从桌子上跳下来。

易兰忙过来将她扶了,看她用袖子擦额头的汗。

“皇上怎么怕起自己的妃子来了?奴婢瞧着,慧娘娘是个极易相处的人。”易兰带着浅笑说道。

云宋道,“她很好,只是也太吓人。易姑姑,你今日做的很好。下次也莫要大意。”

“喏。”

——

那万石砚果真还在秦府,只是费了一番周折。刘富到秦府的时候,秦夫人还以为云宋改了主意,要赦免秦牧。当下就流下泪来,不妨碍她脑子飞快的已经准备好了谢恩的说辞。谁知道刘富问起了万石砚。

秦夫人当场就懵了,因她也是粗人一个,根本不知道什么万石砚。

刘富便耐着性子将这万石砚的事情说了一遍。秦夫人还是不知道。

刘富没了性子,只道皇上急着要,让秦夫人安排人去找。秦夫人现在哪敢做得罪云宋的事情,马上让府上的人都去找了。

大热天的,府上的人翻箱倒柜的找了两个时辰,最后在库房里,账房算账的桌子底下找到了。秦牧当时的确是为了附庸风雅,听人说起了这砚台,便去找了秦雉。秦雉也不在意这些,叫他自己去找。秦牧就从内库把砚台带回了家。可他根本没去碰过,一开始还搁在案前充个门面。久了,发现没用,就让人收起来了。收进库房之后更没人管了。有次账房先生清点东西,发现桌角不稳,正好这砚台高低合适,又结实,就垫着了。

刘富拿了万石砚,连连叹气,气色很不好。秦夫人不敢说话,使个眼色让人塞过去银子,意思让刘富到了皇上跟前少说两句。

刘富是内廷总管,这些事情早就一点就通,他收了银子就进宫了。见了云宋,就说在秦府找到了,只字不提垫桌腿的事情。

云宋看了,也不觉得有什么稀奇。只因是前朝皇帝用过的,身价便涨了许多。她让刘富直接送到王慧的丹晨宫去了。

王慧收下了,又谢了恩。

这事原就这么过去了,云宋从不觉得有什么。可栖梧宫里却炸了锅。

这事本没有那么快传到秦姝那里。一个砚台而已,内库里面奇珍异宝数不胜数,谁都没在意。而且王慧身为皇上的妃嫔,要个东西也没什么稀奇的。秦姝那里什么都有,不稀罕去要。

秦夫人也以为这万石砚是皇上要的,也没在意。人走茶凉,秦牧现在失势,云宋拿东西回去,他们也说不了一个不字,现在是一切要保平安。

可秦夫人得了空去了栖梧宫,秦夫人提了这件事。两件事就连成了一件事。秦姝当下就拂了桌上的茶具,气的要去找王慧算账。

秦夫人忙将她拦了,哭着道,“别去了,别去了,忘了你爹现在的日子吗?忘了太后对你的叮嘱吗?”

秦姝一直是个心高气傲的,长这么大,做什么都为所欲为,便是惹了祸,也有人替她收拾。她只在碧尘一事上栽了跟头。可那又如何?那件事也没能把她怎么样。于是秦姝更坚定自己的地位无法撼动。

她根本没把王慧放在眼里。

秦姝道,“是这王慧欺人太甚。我秦家虽然一时时运不济,可还有姑姑在呢,还有我这个皇后在呢。她现在就敢公然爬到我们头上,我要是不给她一个教训,她不是要得意死吗?”

秦夫人哭着拦道,“你是皇后,随意拉踩一个人,没人敢拿你怎么样。可你也要想想我和你弟弟的生活啊。我们俩在宫外,没了你爹,随便一个理由,就能对我们俩不利。姝儿,你在宫中不惹事,我们母子在宫外才能安生啊。”

“娘,你不要怕,爹的事情只是暂时的。我和姑姑……”

提到秦雉,秦夫人心里头怨言很大。早年间,她嫁给秦牧时,便被秦家人瞧不起。尤其是她这个小姑子,天生的高人一等,她一直都自惭形秽,自觉在她跟前抬不起头来。但秦家一直仰仗着她,她饶是有什么抱怨,也不过在家抱怨几句。秦牧便是听到了,训斥她几句也就过去了。只让她管着自己的嘴,不要传到外头去。可秦牧的事情,秦雉什么忙也没帮,积压了多年的抱怨和自卑就开始滋长了。

她在自己女儿跟前便什么话都不顾忌了。

她道,“你姑姑我们是指望不上了。你别忘了,她如今是大魏的太后,是云家的女人。秦家对她来说重要,但重要不过皇上。你爹的事情你还看不清楚吗?但凡她强硬些,皇上能拿她怎么样?到底兄长比不过自己的亲骨肉。且她权衡利弊,又怎么会为了你爹把丞相得罪了?姝儿,这件事让我寒了心了。可我念着你在宫中一切都好,才委曲求全的还要给她去请安问好。只你我都该明白,你若是再出什么事,你姑姑她的选择也是一样。她不会为了你,而损害自己的利益动摇自己的地位。”

秦姝怔怔看着秦夫人。这些道理她素来不懂,也不需要她懂。

等秦夫人说完,她隐约觉得有些道理,又隐约觉得事情不该是这样。

秦夫人走后,这事她也没完全想明白。可她还是生气,气的不是小小的一方万石砚。气的是王慧骑到她头上,气的更是云宋待她好。

秦夫人没有浇灭她的妒火,反倒烧的更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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