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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柏辛忍俊不禁,却没接话。

岳明见师柏辛往外走,道:“相爷要去看朱先生?”

师柏辛点头,带岳明到朱辞房外,未入内已听见沈慕仪的声音,她似是与朱辞相谈甚欢。

岳明在一旁听着,沈慕仪和朱辞所谈只是一些地名与河川的位置,但他瞧着师柏辛的却一时间分辨不出是高兴还是忧愁,毕竟沈慕仪好学好问是好事,但家主更在意的似乎是别的事。

房内沈慕仪起身告辞,退出来时恰和师柏辛撞个正着。

岳明察觉出此间微妙,识相退下。

师柏辛正色问道:“说动朱先生了?”

沈慕仪摇头,答非所问道:“你后背还疼吗?”

原是有些说不清的心绪,扰得师柏辛心头烦闷,可沈慕仪这一问便似云散雾开,顿觉开朗,连语调都轻柔三分,道:“不疼了。”

“还都说你忠正耿直,我看你最会骗人。”沈慕仪这才发现岳明不知何时不见了,“岳明呢,就放你一个伤患出来?看我回头不教训他。”

“他是我的人。”

“是,你的人,我管不得。”沈慕仪伸手去扶师柏辛,两人一齐慢悠悠地走着,“俆放应是心里还有些顾忌,再等两天吧,正好你也养养伤。”

“俆放?”师柏辛再一回味才明白沈慕仪是在叫朱辞,眼底一丝几不可见的变化在沈慕仪不经意见发生,忽地停下脚步。

“怎么了?”

“背上还是有些疼。”

“是不是药起效了?我扶你回去歇着吧。”

师柏辛欣然点头,与沈慕仪一块回了房,甫坐下,他问道:“你觉得朱先生如何?可堪用?”

“可用,但若是能请周老生一同回上京就再好不过。”沈慕仪拿起桌上的药瓶打开闻了闻,瞬间眉头皱紧,“这药味儿也太冲了,方才用的这个?”

见师柏辛点头,她又上前,凑着他嗅了嗅。

她就挨在师柏辛身边,近在咫尺,他只要侧过视线就能瞧见,还能闻见她身上清淡的香味。

“这药擦在身上倒是味道淡了许多。”沈慕仪坐在师柏辛身边,“但我方才几次试探周老先生的行踪,俆放都没松口,我觉得这其中一定另有隐情。我想若是周老先生不松口,就连俆放都不会跟我们走的。”

“当今天子亲自拜会,周老先生若是依旧拒绝,是该说他天生风骨,还是不知好歹?”

沈慕仪笑睨了师柏辛一眼,道:“周老先生如何,此时我可把握不准。但是……”

不知沈慕仪为何停下,又为何忽然盯着自己,师柏辛疑惑道:“但是什么?”

“你是背疼?我觉得还是找大夫来看看最稳妥。”

见沈慕仪要走,师柏辛忙拉住她,道:“外头大雨,天气潮湿,难免影响伤势。如今在外头,你老实一些。朱先生既还不肯开口,你需再拿出些诚意,让他知道你的确有备而来。”

沈慕仪当即明白他的意思,一溜烟跑了出去,又很快回来,手里已拿了先前师柏辛给自己的几本书放在桌上,道:“我这就再多看点儿,本来也有地方没弄明白,若是再想不通,我就去跟俆放请教。他实地勘察的经验丰富,一定比我这纸上谈兵顶用。”

沈慕仪翻开书正要看,又问师柏辛道:“我在这儿看书,打扰你休息吗?”

师柏辛摇头,道:“只管看你的,我也有做些打算。”

“神神秘秘。”沈慕仪不多追究,将视线落去树上,却又扭头问道,“你当真不疼了吗?”

本是要答“不疼”,可心思一转,师柏辛却道:“好多了。”

那便是还有些疼,要沈慕仪多少记着一点儿。

“若是难受就叫我,我陪你。”沈慕仪这才继续看书。

师柏辛闭目养神,只是没一会儿的功夫他便不由去看沈慕仪。

她认真看起书来沉静专注,跟他们过去一块儿处理公务时的模样相差无几,却偏偏过了没多久,她那只手又开始不安分起来。

师柏辛瞧着沈慕仪那只原本压着书的左手慢慢往嘴边凑,好几次动了又再放回去,显然是又想咬手指却硬生生忍住了。

过去她藏得好,连师柏辛都瞒过了,如今却控制不住,难道是所处环境的问题?

沈慕仪身在宫闱这些年,一直都遵循着别人的期待去当皇太女,去做女帝,她唯恐让人失望,尤其是往沈望失望。

可无论她做了多少成绩,又隐忍了多少来自血亲的漠视,都未曾得到沈望哪怕一句夸奖。

因为逃不得,所以只能适应,连一个微不足道的习惯都必须符合身份,哪怕在最亲近的人身边都必须克制。

师柏辛为自己这么多年来的疏忽而自责,不想沈慕仪忽然转头看他。

目光交汇,一个惭愧怜惜,一个偷懒被抓包后略略心虚,吓得立即重新去看书,心却已经乱了。

原本沈慕仪侧对着师柏辛,这一下之后,她换了位置与他对面,却竖起手里的书遮住脸。

师柏辛不怪她分心,只觉得眼前这才是真正的沈慕仪,不是那个一直活在他们所有人期待中的女帝。

“阿瑾。”

书本没动,书本后的人也没动。

“阿瑾。”

书本依旧没动,从书后面探出一双眼睛,怯怯道:“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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