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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于此次到场的人数众多,私密下午茶被调整成一顿热闹的午餐,男女双方外加后援团统共七八个人,在烟雨楼的一间包厢里稀稀落落坐了一桌。
席间,唐晔巧舌如簧,跟周妈妈两人一唱一和,倒也把场面撑得气氛活跃,成茵照例扮淑女,细嚼慢咽地吃东西,多看少说话。
那两位mba就坐在她正对面,她从左看到右,又从右看到左,却举棋不定。
说句公道话,这次妈妈确实下了功夫,两名对象无论从相貌、衣着到学识、谈吐,都比之前的要高出好几个档次,问题是,他们太像一对哥们儿了,除非成茵始终盯住他们,否则,只要一转眼,她脑子里的两个人就立刻浑为一谈。
她给身旁的唐晔使了好几个眼色,希望他能给自己出出主意,唐晔不知道是多喝了几杯还是怎么着,反应异常迟钝,成茵不得不偷偷伸手去拽他衣角,他这才醒觉似的向她凑过来。
“选择题还得你自己做。”他对她低语,敢情一点也没喝醉。
成茵肝火直蹿,“那你是干嘛来的?”
唐晔嘻嘻一笑,低声回,“好玩。”
成茵噌地站起身来,往洗手间走,不知情的周妈妈乐颠颠地尾随其后。
“这两个,你觉得哪个比较不错?”她摆出妇女主任那样热情八卦的嘴脸来问女儿。
成茵连吸了两口气,才算把胸腔的那股污浊之气给换了出去,突然之间,她对眼下正进行着的一切都烦透了,她想来个了结。
当然,还得是积极的了结。
“……随便。”她对着镜子里的妈妈吐出两个字。
“随便?”周妈妈半张着嘴,既惊诧又糊涂。
成茵把擦手纸投进垃圾桶,“随便的意思就是——哪个都成。”
两天后,成茵便和由她妈“随便”相中的mba之一江沛坐进了市区的一家茶馆。
依照“有心栽花”vs“无心插柳”的客观规律,毋庸置疑,江沛正是那个陪同男一号前来相亲的绿叶。
周妈妈之所以选他,也是有理有据的。
“我们一进包厢,小张还一点反应都没有呢,小江就主动过来给我拉好位子了;还有啊,吃饭的时候,我想拿桌上的牙签,怎么够都够不着,那瓶牙签刚好就在小张眼前,他跟没事人一样吃菜说话,还是小江看不过去,站起身给我把牙签递了过来。茵茵,找男人就得找小江这种,心细,将来懂得疼人。”
江沛的条件无可挑剔,看得出是个有修养的人,但除此之外也没有特别的亮点可言,说出来的话犹如高级西点屋里包装精致的小糕点,一个一个利落匀称,却是形式重于内容,咀嚼起来有些乏味。
成茵刚在心里给江沛先生做了这番点评后,随即又掀桌子推翻,她狠狠告诫自己,不要武断,不要先入为主,罗马不是一天造成的,坚持到底总能看见彩虹。
晚上,成茵和江沛看完电影、逛完马路疲倦至极地回到家中,坐在沙发里边磕瓜子看电视边等她的妈妈立刻蹦起来笑脸相迎。
“怎么样怎么样?”
成茵拼命忍住想撂挑子不干的冲动,从牙缝里挤出俩字,“还……成。”
周妈妈紧张期待的脸庞渐渐拉成宽条状的笑脸,“我去给你沏杯蜂蜜水!”
以她那颗超级八卦的好奇心,此时愣是能保持静默不对成茵死缠烂打追问细节实属不易。
周妈妈明白女儿的脾气,生怕逼急了她反悔,有刚才那俩字,她已经很满意了,万事开头难呃。
但既然头已经开出来了,往后的路自然会越走越开阔。
此后,江沛断断续续地约成茵出去过几次,无非是吃饭、聊天、看电影。
不过成茵渐渐发现,江沛虽然讷于言,却绝对是属于敏于行的那类人,每回见面总是他先到不说,点单的事也从来不用成茵操心,江沛点菜的水平堪称一流,不仅色香味有讲究,且道道都能击中成茵的味蕾。
隔三差五的,他会差快递送几盒可口的小糕点去她办公室,并附上一两枝色泽饱满,又不会显得寒碜的鲜花,成茵的办公桌上因此花香不断。
又过了一阵,她忽然发现江沛言语其实也没那么枯燥,时常会冒出些冷幽默来,跟轻佻浮夸爱耍嘴皮子的人相比要可爱厚道得多。
这点点滴滴的优势被成茵在两人持续的交往中陆续发掘出来,自然有种意外之喜,她心头的那层晦暗终于被撕毁,露出天光。
成茵很久没见到谢湄了,她新近升了职,春风得意,干劲十足。等两人终于逮着机会在谢湄的小公寓里相会时,日历哧溜一下已经翻到五月。
“江沛是块璞玉,只有相处久了才能发现他的好来。”成茵对谢湄如是介绍。
谢湄笑道:“我觉得这男人不简单,懂得先抑后扬,他要一上来就把自己的优点全交待了,你现在两只眼睛肯定全盯在他的缺点上!”
成茵眨巴着眼睛琢磨她这几句话,“你这是夸他呢还是骂他呢?”
“当然是夸啦!”
“真没听出来。”
cd机里正在放周杰伦最新的专辑“跨时代”。
谢湄对这位口齿不清的台湾歌手情有独钟,一连集齐了他的十张专辑,且张张都买价格死贵的正版。成茵对他倒是不反感,只是从来没听清他在唱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