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枕流在他身后坐下,要了一碗热水,一碟花生。
夙沙不错一口气喝了半坛子,才笑嘻嘻地坐下,抓了一把花生丢进嘴里,一边吃一边道:“俞东海怕老婆。因为他的老婆是一个一拳头就能打飞他的外家高手!他的岳丈有个赫赫有名的师兄。”他抛了个诱饵,立刻就不说了。
慕枕流被吊起了胃口,非常捧场地追问道:“谁?”
夙沙不错一字一顿道:“长生子。”
慕枕流听过长生子。就算他不是武林中人,不曾混过江湖,也听过这个名字。只因为,长生子实在太有名的,就算是聋子,十个里也有九个知道他是谁。
他曾经是庄朝的第一高手。
之所以说曾经,是因为他在几年前败给了阿裘。
那一战之后,他再也没有站起来。但那一战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依旧顶着庄朝第一高手的名号,哪怕那时候,他已经是个死人。
直到南疆王霍决冲冠一怒,力挫阿裘,庄朝第一高手的美名才正式落在这位不可一世、如日中天的后起之秀头上。
即便如此,长生子对大多数人来说,依旧是个传奇,而他的弟子,他的亲人,依旧享受着前第一高手带来的荣耀。
所以,俞东海怕老婆实在是一件不值得大惊小怪的事。
任何人有了这样一位老婆,都忍不住要怕一怕的。
第十六章 阵营
夙沙不错见引起了慕枕流的兴趣,更加兴奋地接下去道:“他虽然有个很了不得老婆,但是外面还养着一个更加了不得的情人。”
慕枕流想不出比长生子师侄女更了不起得的人是什么人:“谁?”
夙沙不错笑眯眯地说:“青蘅郡主。”
慕枕流怔住了,结结实实地怔住了。因为这个答案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在他的设想中,答案可能是与霍决有关的人,与贺孤峰有关的人,甚至与方横斜有关的人,却怎么都想不到居然是一位郡主,而且还是一位被判了流放的郡主!
夙沙不错见他的脸色微变,笑道:“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这位俞大人比你的那位高大人要有意思的多?”
慕枕流道:“你如何得知他与青蘅郡主的关系?”
夙沙不错道:“我若是想知道,自然就能知道。”
慕枕流在这一刻想了许多。青蘅公主的来历,俞东海的立场,京中各大派系的纠葛,他想到了方横斜,想到了瞿康云,也想到了沈正和。
但是当夙沙不错问他在想什么的时候,他脑海中灵光一闪,想到的却是:“你是方横斜的人?”
夙沙不错目光闪了闪,低下头,轻笑着叹了口气,从怀里取出一块拇指大小的印章,轻轻地放在桌上。
一刻钟不到的时间里,慕枕流已经吃惊了太多次,可是看到这枚印章的时候,忍不住又吃了一惊。
“你是……”
“我是。”
两人同时沉默下来。
夙沙不错是什么人?
慕枕流当然猜过,而且猜过很多次,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想过他背后的人是沈正和,自己的恩师。
他接过印章,手指在刻印上细细地抚摸。
这枚私章沈正和用了数十年,慕枕流见过很多次,很是熟悉,入手的一刹那,他就能断定,这枚私章是真的。可章是真的,不等于人也一定是真的。
夙沙不错在情报方面的神通广大,慕枕流记忆犹新。对他来说,取一枚沈正和的贴身私章或许并不是一件太难的事。
夙沙不错看慕枕流的脸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又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在慕枕流面前扬了扬。
慕枕流伸手接过,缓缓地展开:
举直措枉。
“举直措枉,还政清明。”
“漱石,相信我,我不会重蹈覆辙。”
临行前,沈正和掷地有声的保证犹在耳边,这四个字对慕枕流来说,不仅是相认的凭据,也是沈正和与他的共同目标。
夙沙不错见慕枕流手指在纸上来回摸索,仰头喝起酒来。
慕枕流慢慢地闭上眼睛,将这四个在在脑海,心里各走了七八遍,才睁开眼睛道:“你来做什么?”
夙沙不错吞下最后一口酒,擦了擦嘴角酒渍:“我不是说过了吗?”
慕枕流皱了皱眉。
夙沙不错将酒坛子往桌上一放,捞了一把花生,一颗颗地送入口中:“高邈。”
慕枕流捏着纸条的手微微发紧。既然夙沙不错是恩师派来的,那么他的话,就不得不重新审视。
夙沙不错道:“相爷早就知道,西南会成必争之地,所以两年前就打发我来此监察各方动向。到如今,终于派上了用场。”
“你抓我是为了……”
“接近你。”夙沙不错啄了口自己的手指,“相爷说你……冷静自持,温文有礼,却很少与人坦诚相交。为了接近你,我只好另辟蹊径。”
慕枕流道:“你认为这个方法不错?”
夙沙不错压低声音,直勾勾地看着他道:“至少,为了看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你允许我留在你的身边。”
慕枕流道:“你若是一开始就拿出印信,我自然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