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曦端坐在餐桌前,看沉以安端上最后一道菜,顾自道:“我早说请个人来做这些,你就是不听。”
这次,沉以安没有接话,默默将菜放好。
林曦平时不在家,家中就只有他和女儿,做饭、整理家务这些事情,于他而言也并不是很难,甚至随手就能做好,没必要再去请个人。
席间,林曦察觉到父女俩今天似乎都有些异常,至于是哪里不对,她说不上来。
沉以安敛眸正拿起筷子,沉念曦则默默低头吃着碗里的菜,两人都好像心不在焉。
这样不同寻常的情形,林曦暗自揣测,最后认为可能是她刚才对女儿说话重了些,使他们觉得不悦。
但是一想到,此刻他们父女之间是如此默契的一言不发,她就很闷闷不乐。
“曦曦,妈妈对你说的那些话,你别在意,我也只是希望你能长大一点,不要总是依赖你爸爸。”林曦缓缓开口说道。
见女儿不说话,她失意轻叹,感慨的诉了起过往:
“在你一岁之前,只有爸爸抱着你才不哭,我一抱你,你就哭个不停,怎么哄也哄不好;还有你小时候,问喜欢爸爸还是喜欢妈妈,你每次都说喜欢爸爸;你上学时,写作文也只写我的爸爸,从没写过我的妈妈……”
“我承认,这些年因为工作忙,的确很少陪你,但我一直是关心你的。”
沉念曦有些讶然,这些连她自己或许也意识不到,林曦却能记得这么清楚,可她,真的关心过自己吗?
一时之间,她不知如何作答,只看了看餐桌上的菜,默默夹了一块林曦爱吃的清蒸鲈鱼放到其碗中,而后微微抬眸,不动声色的与沉以安对视一眼,相顾无言。
林曦敏锐的捕捉到这一举动,随即目光冷冷的也转而看向沉以安。
沉以安只是低着头,没有说话。
女儿更喜欢爸爸这一点,他不是不知道。
漫长的岁月里,是女儿给了他家人的温暖与陪伴,作为父亲,他尽己所能的爱护着她。每次女儿在他怀里撒娇,说最喜欢爸爸时,他内心总会止不住的欣喜,顿时什么也不去想了。
林曦总说女儿太过于依赖他,其实从情感层面而言,他和女儿是互相依赖的,也因此,父女之间的亲情更为深厚。
但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事态会不可控制的发展到现在这个程度上。
“曦曦,最近小提琴学得怎么样了?”林曦问道。
“还行!”沉念曦思考了一下,回答说。
“还行是什么意思?”
林曦叹了一声,“你不是说,将来想成为一名音乐家吗?如果有这个目标,就要好好努力,而不是懒懒散散的整天在家睡觉。妈妈说这些,都是为了你好。”
“我还在读书的时候,包括之后工作了,从来不会你这样,睡到下午叁点!”
“林曦,先吃饭吧。”沉以安想劝她少说几句。
而这一说,反让林曦情绪激动了起来,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合理发泄不满的理由,她冷厉的睥睨了他一眼,指责道:“你还好意思说?为什么不叫醒她?连个孩子都教不好,你还能干什么?”
“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儿了,如果她将来闯祸,出了什么事,那一定是你现在无底线纵容的结果!”
一家人的气氛顿时有些凝重起来。
沉念曦目光同情的看了一眼沉以安,如果是平时,她应该直接为他反驳了,通常最后都会吵起来。但现在做了“亏心事”,她也不敢轻易说话。
瞬间,林曦忽而想到了什么,她眼底掠过一起寒意,又故意对他说道:
“沉以安,知道这些年我为什么一直冷落你吗?”
“因为你很无趣!”
事实上,她生气时一向不吝以刻薄的话语挖苦他,两人一直都是以这种方式相处的。他也会介意,但只要过一会儿,一个人想开了又好了。
忍受了这么多年,还有什么是不能忍的?
沉以安沉默不语,只是垂着眸子,长长的叹了叹气。
“林曦,我们离婚吧!”他认真的说道:“现在就离!”
做出这个决定之前,他想了很久,既然错误已经发生,无可挽回,悔恨无济于事。当下只能想办法补救,使一切回到正轨上,离开也许是一个好办法。
话音一落,林曦明显愣住了一下,但她很快反应过来,意味深长的看向他,冷笑了几声,态度晦暗不明的同女儿说道:
“你爸爸还是第一次主动跟我提离婚。”
看到沉以安此刻陷入沉默,她就更加确定所料不差。
“不好意思,可能让你失望了。”
林曦说道:“最近这段时间我忙不开,如果你不是很着急的话,下个月约好时间?”
双方离婚需要咨询律师,共同协议好财产分割,孩子的抚养权问题,总是得花费一些时间和精力去办这些事。
“好。”沉以安也不愿再多说。
……
晚餐过后,林曦突然提出要单独和沉以安谈一谈话,让女儿先回房间待着。
客厅中,两人相对而坐,林曦不疾不徐的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茶,抬眸盯着沉以安,直截了当的挑明道:
“沉以安,你出轨了吧?”
这还要从那天宴会说起,林曦其实不清楚其中的来龙去脉,偶然间听到沉以安同公司的人稍微提了一下他出轨了。其实他们这段婚姻早已名存实亡多年,用出轨这个词有些不太恰当。
她一开始还很迟疑,直到沉以安主动提离婚,才知道大概是真事了。
“没在女儿面前提起,是给你留了一点面子。”
她放下茶杯,端正的坐起,昂着头,目光直直的注视过去。
沉以安完全不予以否认,没有作任何辩解,林曦也没说错,他的确算是出轨了。
“那小姑娘多大了?”林曦呵呵一笑,随意问道:“十八?还是二十?”
看到沉以安始终保持沉默,她心中思忖着,又抬眸瞥了他一眼,沉吟道:
“也许你认为我没有资格说你,所以,我先加一个前提。关于那次宴会上的事,希望你不要误会,我和任远之间早在十五年前就已经彻底结束了,将来也绝不会有任何可能!”
任远倒是想要借与女儿相认来再续旧情,但她果断拒绝了。
今时不同往日,任家早已大不如前了,去追寻所谓的真爱,放下为之付诸努力的一切,亦或是帮忙去收拾烂摊子么?这种赔本的事,现在的林曦是绝不会做的。
说这话,她是想表明自己可没有出轨,是非过错方,这样多少先占据了道德高地。
“只是我没想到,连你也开始学会骗人家小姑娘了。”林曦甚为感慨的摇头轻叹。
她目光犀利的审视着他,试图从他那风静浪平的眼底窥探到一丝想法,讳莫如深的取笑说:
“你图人家小姑娘什么,你自己心里很是清楚,我就也不明说了。”
叁十多岁上了年纪的男人和一个不知世事的小姑娘在一起,无非就是图人家年轻,这不言而喻。
她的每一句话,都明锐精准的刺痛在他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