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则来到地下停车场、打开车门时,从玻璃窗上看到自己倒影,对这个形象并不满意,还在想,如果自己看上去养眼一些,林昭穆的火气会不会稍微减下去点。
虽然电话里林昭穆的声音平淡听起来并无异样,但陆承则知道,她肯定不高兴。
只不过上楼换衣服又要耽误好几分钟,让林昭穆等久了,估计火气更大,何况林昭穆未必会注意到他穿着。
所以陆承则还是上了车,没再管要穿什么的问题。
半小时后,陆承则按下林昭穆家的门铃。
林昭穆推开门,但她没让陆承则进去,而是自己侧身从里走出来,说:“然然睡了,别吵到他,我们外面说吧。”
陆承则见她只穿了一件居家长袖衫,说:“外面挺凉的,你要不要加件衣服?”
他出门时自己想不到加外套,见林昭穆出来,倒是能很快注意到她穿得单薄。
林昭穆感受了下外面的温度,察觉确实挺凉,返身回去,没两分钟便出了来,身上多了一件针织开衫。
她走出玄关后,反手阖上门,“咯哒”一声轻响,隔绝了屋内暖黄的光线。
外边廊道上的顶灯是冷白色的,没什么温度,加上廊道里空空荡荡,除了他们两人就只有两条被拉长的影子,倒是与这冰凉的夜相衬着。
林昭穆靠在门板上,双手拉紧了开衫两侧,脖子微微缩起,说:“今天然然回来后说了很奇怪的话。”说着,她将林斐然下午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陆承则安静地听着,他猜得大差不差,林斐然说的话,都在他预料之内,也就无所谓惊不惊讶,只是在林昭穆说话时挪了一个位置,挡住了风口,看着林昭穆微微缩起的脖子渐渐放松下来。
他想,都说了外面凉,回去拿衣服也不知道拿件厚点儿的。
林昭穆复述完林斐然说过的话,抬起头皱眉质问陆承则,“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知道什么是朋友的喜欢什么是想做女朋友的喜欢,白天出去时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
陆承则默了下,把白天的情况大致说出,“那个油画老师借着然然和我套近乎,也不好好上课,我觉得这样的老师不行,就跟然然提了下。”
这个解释显然没在林昭穆这儿过关,她轻轻吸了一口气,压低着声音说:“你觉得她不行,不能直接来跟我讲?你在一个五岁小孩子面前讲这些做什么?你不觉得这很不合适吗?”
陆承则能听出来,她在压抑着火气。
她是真的生了气。
他垂着眸,安静地立在她面前,“抱歉,是我考虑不周。”
他停顿片刻之后,又轻轻补了一句,“其实我跟你提过的,我觉得这个老师不好。”
也不知是不是他相较前一句的道歉,把声音放得更轻了缘故,这话听上去带着点儿若有若无的委屈。
只不过林昭穆完全没感觉到,她似乎把这话当成了反驳,更激起了她的火气,原本靠在门板上的身子站直起来,声音都略微扬高了些,“那会儿你跟我说的是觉得她太年轻,这是一回事儿吗?陆承则,你要是当时就跟我讲她在利用然然接近你,我能不同意换老师吗?”
边名带姓的都叫上了,可见她真的生气。
陆承则双手插在夹克兜里,微微垂着头,又道了声歉,“对不起,是我的错,我应该直接跟你讲的。只是当时跟你提那油画老师太年轻的时候,她也没表现得太明显,就是让我觉得她浮躁,今天白天去写生时她越了线,也不好好上课,我就跟然然提了,确实是我想得不够清楚。我当时就是怕你觉得我插手太过,怕你生气,而且——”
他顿了一顿,才继续说:“怕你不觉得有女孩子想接近我是什么需要注意的事。”怕你不在乎。
林昭穆双手抱臂,仰着头盯着陆承则,“她都利用起然然了,我怎么可能会觉得这不需要我注意?”
陆承则再次低声说了句“抱歉”。
果然不在乎,她在乎的只是会对孩子产生影响。
林昭穆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既然陆承则已经解释清楚,她就没必要抓着不放,她轻叹了声,“以后有什么事儿,直接跟我说,别到然然面前讲那些不合适的,他还小,没必要现在把复杂的成人世界讲给他听。”
陆承则点了下头。
林昭穆再瞧了眼陆承则。
他这耷拉着脑袋听训的模样,让她在火气消处去之后便开始过意不去。
他总归是好心,假如不是他提醒,她确实也没发现贾静帆的不妥。
再者,他时常带林斐然出去玩,让孩子父亲位置缺失带来的影响在无形中消弭,不管怎样,她都是该表示感谢的。
好像为着这点小事就大发雷霆,不太合适。
不过,想到孩子父亲位置缺失的问题,林昭穆不由自主又联想起下午林斐然对于陆承则娶妻生子的排斥。
想起这个,林昭穆就头疼。
她想了想,说:“要不,你跟然然见面的频率慢慢降点儿下来,你看行吗?”
陆承则倏然抬起眸。
47.第四十七杯酒47
chapter47
夜色很浓,凉风阵阵,陆承则又站在风口上,他的夹克外套时不时会被吹得鼓起来、瘪下去、再鼓起来,如此反复。
陆承则的“不行”差一点就脱口而出,只不过恰巧廊道那头传来一家人说话的嘈杂声将他打断,让他理智回笼,有意识地思索起措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