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这个词让张沉皱了眉头,但还是“嗯”了一声,他停顿几秒,终于忍不住多加了一句:“都是讨生活,别说话那么难听。”
程声“哦”了一声便不再提这个词。
他心里已经认定张沉酷爱上纲上线,屁大点儿事都要寻出来暗损他一番,但他实在好奇又不想博人讨厌,只好换了种说法再次确认了一遍:“整条街都是特殊服务?”
回答他的还是一句“嗯”。
程声扫着这些招牌,偶尔和底下坐的女人视线对撞,人家便会风情万种地朝他抛个媚眼,用方言冲他喊:“帅哥按摩吗?十五块钱一次。”
程声慌忙避开这样直白的目光,可当他慌乱地转移目光时,视线却歪打正着落在隔壁一家按摩店的玻璃窗上。那只是牡丹巷最寻常的一扇玻璃窗,上面贴着火红的字,什么按摩推拿,男女技师一次十五元,不包夜。
程声一扫而过,可当他目光掠过那扇玻璃窗后,忽然意识到什么,停住脚步,移回目光,定定地看着玻璃窗上紧粘的几个火红字——男女技师一次十五元。
他咽了口口水,死盯着玻璃窗上那个火红的“男”字,再一次问了张沉那个蠢问题:“全是特殊服务吗?”
张沉被他问得有些烦,口气没刚刚那么好,“是,跟你说了好几遍了。”
他还往前走着,程声却定在原地一动不动了,他直勾勾看着前面张沉颀长的背影,好像明白自己怎么回事了,他脑子里又涌出刚刚朝他抛媚眼的女人,露着大片身体问他要不要进来,很快取代她的是张沉,他倚在某个灯光摇曳的门旁,一半脸隐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中,朝他歪歪脑袋,狭长的眼睛紧紧盯着他,若有所指地问:“进来吗?”
程声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像有人骑着摩托在里面碾过似的,一阵一阵,他捂着额头蹲下来,头痛欲裂。
张沉走了很久,后面的人也没跟上来,他忍不住回头看,刚一转身胳膊就挂上一个软绵绵的身体。
程声刚站起来就奔了个踉跄,扶着他的胳膊勉强保持平衡,问他:“我有点儿难受,等会儿你能帮我搓背吗?”
第8章澡堂子见
澡堂大门口敞着玻璃门,一侧把手上挂着生锈的铁链子,摆设,一拨弄就掉在地上。张沉掺着个莫名其妙就站不稳也走不直的程声,艰难地把锁链拨开走进去。
这时候他竟然还记得良心,从口袋里掏出两块钱扔在空荡荡的收银木桌上,扶着程声进了换衣服的犄角旮旯里。
程声晕头转向靠在张沉胳膊上,跟他走了一路,这一路上牡丹巷那些鲜红的招牌贴字像刻进他脑仁里一样怎么也甩不掉,他在一种近乎神志不清的状态下跟着张沉进了澡堂、穿过更衣室,直到脱得赤条条,面前的街道大厅变成一排排半生锈的淋浴头,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此时在哪里。
所幸澡堂里漆黑一片,两个人都看不清对方的身体,程声在纯黑环境中得到一种诡异的、劫后余生的安全感,连水温都忘记调就一把拧开水龙头。
谁知道迎头浇下来的是泼凉水,程声毫无防备,被淋浴头喷出的巨大水压打得叫唤一声:“怎么是冰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