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苏砚棠往椅背上一靠,思索了一下该从何说起,然后慢慢说道:“一年前,在某处野外森林,一位游客在进行攀爬活动时,没有按规定系好安全带,掉入山谷引发了事故。后来搜救队到山谷底搜救,把游客救上来了,但是意外地在谷底发现了一名兽化病病人的尸体。”
苏臻露出一个诧异的表情。
苏砚棠笑了一下:“因为家里有人做情报相关的工作,所以我知道一些情况,昨天主要是想提醒你注意安全。”
苏臻试探地问:“谁?是你带我去做检查时候的那个2号亲戚?”
“你记得他啊。”苏砚棠有点惊讶。
“他长得好帅哦。”苏臻故意说,想气一气苏砚棠。
“是吗?”苏砚棠哈哈大笑,“结婚了哦,你没有机会。”
气氛又僵住了。
苏砚棠轻轻哼了一声,继续说:“兽化病人都是人类,他们的身体呈现部分兽化的特征,皮肤和手脚的变化最为明显,根据检测报告,他们死前都出现了明显的疯癫症状。”
他说着站起来,去接了一杯水。
苏砚棠端着水杯走回来,重新坐下来:“一开始是搜救队员找到了一只连接着手臂的兽爪,察觉不对劲,立即封锁了整个地区。最后经过几天排查,搜遍了整个风景区,才把剩余的部分都找到。”
苏臻饶有兴致地听着:“所以是野兽袭击伤人吗?”
苏砚棠叹气:“从现场的痕迹来看是的,身体的撕扯程度,趋近于老虎的攻击,但问题在于,那只老虎也死了。”
“这件事发生之后,城市里开始有一些奇怪的都市传闻,说这些人精神不正常,或者是造了什么孽,才会变成野兽。”
苏砚棠看着苏臻,这位同学神情平静,无任何异样。
苏砚棠问他:“你听说过这种传闻吗?”
“我当然没听说过,这些都是你们家族的内部消息,我能从哪儿听说?”苏臻爪子一摊,当即否认,“完全没有,我头一回听说。”
“那既然你头一次听说,你对这件事情有没有什么看法?”苏砚棠在椅子上挪动了一下,他双手搭在椅背上,整个人松松垮垮地挂在那里,不问出答案不肯罢休。
“为什么问我?”
“你今天去了学校,不是已经知道,我查过你的档案和记录了嘛。”
果然。
苏臻感到一股隐隐的压力,苏砚棠对他的目的了如指掌,并且不打算再掩饰。
“你当时在调查我什么?”苏臻凝视着苏砚棠,他琥珀色的眼睛一眨不眨,“你现在又在怀疑我什么?”
“不要蒙混过关,不要试图把问题抛回来,我只想听一下你对这件事情的看法。”
苏臻沉默不语,他后背窜起冷汗。他现在应该说点什么?说什么才是合适的。
“我依次回答你的疑问。”苏臻平静地回答,“首先,我并没有阿斯伯格综合征。我并不排斥社交,你已经打听过了,我在学校跟所有同学相处愉快,并且我现在坐在这里,能够跟你进行正常的沟通。”
“第二,不是我做的。”苏臻看着他回答,直截了当的否认,“我根本,就没有去过那个地方。”
“你还是不相信我,你在怀疑我。”苏臻攥紧双手,他很难过地说,“你以为我非要要去打工吗?我只不过是想证明我自己没有病而已。”
“我相信你。”苏砚棠迟疑了一下,轻声安慰,“这件事情我不会再问了。案件还没有结束,所以小心点,尽量大晚上不要出门。”
“现在已经是晚上了。”苏臻说。
“我会送你的回去的。那你要不要早点回去,趁现在还不晚。”
“你在赶客吗?”苏臻看了一眼手表,“现在不过七点。”
苏臻看着他,不说话。
“七点也不早了,现在天越来越冷了,天也黑的早。”
“你干嘛这么急着赶我走?你难道还跟别人有约吗?那你叫我来干什么?就为了试探我吗?”
苏砚棠察觉这话有点刺耳,皱了皱眉:“你别这么疑神疑鬼的行不行?”
“到底是谁在疑神疑鬼?”苏臻站了起来,“我走了!”
“等会儿!”苏砚棠跟着的站了起来,他终于意识到把人给惹生气了,但又不知道哪里戳中了对方,看到苏臻突然站起来要走,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你又怎么了?”
苏臻听到这句话莫名就很火大:“没什么。”
“那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苏臻拉开门,苏砚棠一下子提高了音量:“你有话不能直说吗?”
气氛突然一下子跌倒了冰点。
“你在试探我,但不允许我试探你。”苏臻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但是能不能稍微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
门哐地一声关上了,留下被呛了几句苏砚棠愣在原地。他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去阳台往下看了一眼,一个人影
', ' ')('一路小跑着朝小区门外奔去,一晃就消失了踪迹。
苏臻是真的很生气,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
一个半小时之后,苏砚棠给他打了个电话,苏臻已经到住处了,他看了一眼,不想接。
又过了半个小时,苏砚棠又打了一次,这次苏臻接起来了。
苏砚棠严肃地问:“就想问问你气消了没有?”
苏臻本来已经快不生气了,现在他突然又窜起了火。
苏砚棠还在那里追问:“为什么不说话?”
苏臻心塞地说:“没事了。”
苏砚棠叹气:“跟你说个事,兽化病的发生跟我有关。二十年前我老家的一匹白狼逃了出来,逃到这座城市里咬伤了人。”
苏臻冷漠地回答:“哦。”
苏砚棠隔了好久才说:“那就先这样?”
“你先挂吧。”苏砚棠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只觉得有点郁闷,他已经道歉了。
然而苏臻依然很生气,毫不留情地挂断了电话。
然后整整一个礼拜,苏砚棠被晾在了一边,闹脾气的苏臻同学再也没跟他联系过一次,刚刚出现的复读苗头似乎又熄灭了。
苏砚棠也是心大,他觉得苏臻需要冷静一段时间,所以就干脆放任不管,也没有主动联系过。
但苏砚棠也不是什么事都没做,他去打听了苏臻这一年在外面都干了点什么。
苏砚棠没想到苏臻跑国外去了,还跑到了韩国,然后被稀里糊涂地骗去打工。
苏砚棠气得火冒三丈。
三年多前,因为家族企业的缘故,苏砚棠向S市几所初中资助了一笔建设费,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校外奖学金赞助商。
作为赞助商,按照惯例,学校会将获得奖学金的同学名单汇报给他。于是他从班主任那里听说,学校里出了个特别优秀的学生,简直是百年难遇的天才,学习速度快得惊人,包揽各科第一。
那个时候苏臻才上初二。
身世不明,被一个收废品的老人收养,上小学时老人去世,于是一直住在学校里,靠各种赞助商和奖学金生活。
标准的寒门学子成才之路。
这样的学生大多数沉默寡言,或者性格比较难相处,苏砚棠往学校礼堂走,去听这个学期的毕业总结,他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以为自己会遇到一个带着黑框眼镜,见缝插针低头背书的男生。
他在最后面一排座位上坐定,无聊地四处张望,无意中看到人群中一个少年回过身,跟后排的同学说话。那个少年长得可真好看,而且一直在笑,校服干干净净,意气风发,跟同学打闹成一片,天真又无忧无虑。
苏砚棠一直看着他,看着他继续跟同学打闹,然后校长讲话开始,这个男孩转过去端端正正地坐好。之后他便上台代表优秀学生发言,从年级主任那里拿到属于他的奖学金。
台上有一顶大吊灯,吊灯落下金色的光,像一片片金色的羽毛一样落在那个少年身上,那个少年不卑不亢地说完感谢的话,一路小跑回到座位上,好像要飞起来。
苏臻,跟他同一个姓氏,就好像一种特殊的缘分。
典礼结束之后就放寒假了,苏砚棠听说这个少年也不回家,过年也住在学校里。不过留在学校里的也并不止他一个,还有几个其他学生,一起跟看门的大爷过年。
那年除夕前的一个礼拜,有小雪。
某天苏砚棠开车经过学校,在操场后面那的围栏内看到了他,他跟其他几个留校的同学一起扫校园里的雪。
苏砚棠开着车,不由自主地慢下来,在路边停下。他透过车窗,看到窗外飘着雪,零星的雪籽飘落下来,那个少年也不打伞,就这样埋头认真扫地。忽然有一片雪落在他的鼻尖上,他猛地一激灵,像一只小动物剧烈地抖动了一下,把身上的雪抖开了。
那片雪花抖落之后,掉进了苏砚棠的心里,瞬间融化在他的心尖上。
苏砚棠想起以前的事,觉得恍然如梦。那是时候他是多可爱的一个小朋友,反观现在,一言不合就吵架,已经第九天了,他们居然还在冷战。
苏砚棠有点生气,既然不想说话那就随便吧,他倒要看看苏臻能坚持多久。
苏臻也是这么想的,就是这么心有灵犀。
于是十天半个月又过去了,他们两个硬刚到了十月底,仍没有分出胜负。
整整僵持了一个多月,谁都没有搭理谁。
十月末的最后一天,苏臻终于忍无可忍,发消息来怒斥:“你要死啊?你理我一下啊!”
苏臻这段时间故意没搭理苏砚棠,也是为了让自己冷静一会儿。
他在国外的时候只有一个念头,回来杀了苏砚棠。但他见到本人之后,那种冷酷而炽热的杀意,变得更加狂躁地翻涌起来。
为什么想要杀他?这个想法究竟是什么时候冒出来?苏臻在许多个深夜问自己,他无法入眠,那个想法蚕食着他所有的意识,让他日日夜夜脑海中
', ' ')(',被这个人全部占据。
苏砚棠以前对他好得无可指摘,甚至连一句重话都没说过。
但是,他就是无端想要杀了这个人,当这个想法第一次无端从他脑海中冒出来的时候,他惊恐万分,吓得一夜睡不着,然后去图书馆翻找了很多精神疾病相关的书。
他甚至偷偷找过几次心理咨询师,但都没有检测出有什么异常。
但这个念头此诞生之时起,便如毒蛇一样盘踞在他脑中,他只能竭力忍着。
就在苏臻打算继续跟他僵持的时候,苏砚棠突然连发三条消息:
我接下来要忙几天,过几天我再联系你。
我听说一家很不错的日料,下回带你去。
等我回来,你乖一点。
苏臻看到这几条消息,突然安静下来,连带着那股强烈的杀意,都瞬间如风一样消散开去。
苏臻一下子就原谅他了,他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好像就在等苏砚棠跟他道歉。只要苏砚棠肯低头安慰他几句,那些鬼魅般混乱的情绪,就如同遇到某种神秘的符咒,安安静静地被束缚起来。
于是他回复:好,晚安。
晚安,小猫咪。
小猫咪本来都要炸毛了,现在马上就安静了。三天之后,苏臻突然接到电话,他突然有活干了,苏砚棠让他给朋友帮个忙。
苏臻并不高兴,他捉摸不透苏砚棠在想什么。
苏砚棠分明是不上套的,苏臻相信自己没有诱惑到他,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失去了学霸光环,不幸已经沦为了自甘堕落的反面教材,那苏砚棠凭什么对他这么好?
苏臻克制不住胡思乱想。
为什么狗男人的心思这么难猜?
苏臻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到底在想什么!
苏臻打开手机,这个人由于没有社交账号,所以一旦失联就完全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发了一条消息:很忙吗?
没回复。
看起来真的很忙,没骗他。
苏臻盯着手机,抛开胡思乱想的那些念头,他现在需要仔细想想眼前的情况。
到目前为止,他都没能成功地从苏砚棠口中套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尽管他能够随意进入苏砚棠在外面的公寓,凭借着死缠烂打的本事,跟他保持着较为亲近的关系。
但是苏砚棠对于私人生活相关的问题,警惕之心非常高,不是拐着弯糊弄过去,就是反过来调他胃口。
这段冷战的时间,他失去了了解苏砚棠的机会,苏砚棠倒是把他在国外打工,以及回到国内的事情查得清清楚楚。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