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再有不愿又能如何?他不嫌弃她外貌、爱她怜她,视她如宝如珠,近一年来,整个螭王府就只有她这个女主人。虽说是主人,因为她不善人际,所以几乎是从不沾管事之责,诸事都有人为她打点,就算她其貌不扬、毫无用处,王府上上下下却没有人失礼于她,只因凡敢对她无礼之人,螭王都不会轻易放过。
她说她寂寞,想去书院,衡珏虽不答应她出去、又不喜她过往的政治观点,却让人搜罗了各式相关书籍给她,让她就算踏不出王府一步,也能广揽各家观点与各地新政讨论风向与发展。他对她如此爱重,巨细弥遗的呵护着,她若不满足,实在有些不知好歹。
可是无论他给了她多少富贵荣华、多慎重的陈诺,她心中的空虚却日益加深,只因为她很清楚,这并不是她真正想要的,她虽想要他的爱、也想要自由,可是这世间哪有这幺完美的事。
一年前她深怕他对她的情爱浅薄,惶惶不安深怕他突然厌弃,一年后他种种作为都证明了他情深意重,她却心冷了下来无所适从,情爱从来都不是一个简单的习题,一旦陷入便也不会轻易将人放过。
他们两个本不该有交会,他霸道专横习于掌控一切,而她看似柔顺,实际自己的主意也很大,若当时他不是因为受伤成为痴傻的阿九,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接受他这样的人。
但偏偏她就是遇到他了,在她最为悲痛寂寞之时,他无辜痴傻的模样使她毫无防备,任由他步步逼近,用疼宠步步罗织出天罗地网,让她再也舍不得离开他。
可是有时候,她真觉得自己无法呼吸,明知他给了她这幺多,但她心中依旧有着怨怼,因为对他的爱,她努力压抑住这些苦闷,但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维持多久。
不知怎幺,她想到了父亲。在她印象中,就算人人都说父亲不喜她的模样,但父亲一直对她是和颜悦色的,从不许他人欺她,也曾在人后拿吃食及玩物给她,甚至拿着首饰礼物要她交给母亲,但母亲只要见她拿父亲所给之物,便会严厉斥责她,见到父亲时,也屡屡对父亲发起脾气、不许父亲接近她、对父亲恶言相向。
幼年时,她很早就开始与母亲相依为命,母亲顾她护她,就算日常督促十分严厉,她也是一心只相信母亲口中所说的父亲。长大后,她不懂情爱,更不懂当中痴缠纠葛,便也只觉得父亲薄幸,很少起什幺再见的想念。
可是现在,她突然觉得父亲或许并不是完全对母亲无情,父亲当年为求发展娶了他人、又隐瞒事实将母亲纳入门中是不假。但当时母亲已有身孕,家里又出了事情,若不是父亲照料,恐怕就是一尸两命的事情。
在之后那些时间,父亲除了母亲之外也未有其他侍妾,在物质上更未薄待。只是父亲毕竟还是对母亲有所亏负,在言语辩词上也不如母亲,就算心有愧疚想做些补偿,却又被母亲气的口不择言,于是两人见面总是满口怨怼,裂隙更深。
后来父亲要他们搬至外院,曾与她说过,等过上些日子,他便会接她们母女回去,也许只是想拉开距离,藉此机会冷静下来。只是父亲应该没料到母亲就这样趁机远离那伤心之地,再也不见踪影。
不过或许这样才是最好的结局,两人心中虽有彼此,相见却不得安宁,百般缠缚下去又有何意义?
或许母亲就是想到了这些,才如此决断的带她离开,狠狠与父亲斩断关系。只是母亲在死前,依旧是惦记着父亲,那时她不懂,但现在她应当是懂了。
现在她应当是懂了。
[简]痴帝(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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