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这一句问得太过惊诧和天真,是以取悦了面前这个故弄玄虚的小大人,只见得那人影复又转身看过来:“是,他去寻朕的人了。”
嗯……
不妙。
苏林晚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个传闻中傻不愣登只会听从左相和太后的小皇帝,似乎并不好对付。
她装着瞎,自是不能多瞧,可那人眼中分明燃着一簇星火,并不是这般年纪的孩子该有的城府。
但——他分明只是个孩子。
多说多错,苏林晚干脆闭了嘴,摸不清敌人虚实的时候,大概最好的办法就是干等吧?
“你陪朕下一盘棋吧。”
“啊?”苏林晚不可置信地点了点自己,“陛下是说,要跟民妇一个瞎子下棋?”
“你会下吗?”
“不会。”苏林晚老老实实承认。
“可惜了,左相大人对弈水平很高的。”成启宇倒是真的感叹了一声,“那你会什么?”
这后头一句听着可就不那么善意了,似是她白痴一般,不过苏林晚实在犯不着这时候逞能,再者说,这是小皇帝,不是行迟。
是她撒爬打滚也无用的存在。
问了就要答。
“民妇……民妇会讲故事。”罢了苏林晚特意强调了一下,“不过陛下,都是市井传说的爱情故事,民妇学浅粗鄙,实在也没有其他的爱好,唯有听书一项。只是想来陛下应是不想听的。”
怕是也听不懂,小破孩子懂什么情啊爱的。
“哦?”不想那成启宇竟是毫无顾忌地就拣了一个台阶坐了,“也好,朕没听过,你说来听听。”
“……”
“怎么了?不想说?”
“不是。”
“那杵着做什么?”
且不说这个时间她一个妇人站在七岁皇帝的寝宫中有多诡异,更绝的是,她竟然还要给这个小皇帝讲话本子。
是做梦呢吧?
“苏小姐?”成启宇又唤了一声,这次,却是改了称呼。.
这一声,陡然就将人拉回神来,苏林晚立时低了头去:“回陛下,不是民妇不说,只是民妇脑瓜子里有点乱,一时间没寻到一个陛下这个年纪能听的故事来。”
“什么叫朕能听?什么又是朕不能听的?”
“陛下有所不知,这市井里俗人写的话本子,免不得有些露骨的,肉麻的,民妇不好启齿,再者说,对陛下……嗯,不好。”
“……”
下一瞬,那台阶上坐着的人竟然哈哈大笑起来,苏林晚忍了好半刻才管住自己不看他,端是头压得更低了。
要命了,怎么一个小孩子这般难对付?
成启宇笑够了,才终于撑手在后一层的阶上:“果然是你。”
??????
为什么爹爹从来没有与她提过,原来这个小皇帝,是这般怪诞的性子?
又或者,难道他是对她才这般的吗?
否则这样的人,如何会叫朝臣以为这是个软柿子?
如何会叫爹爹一直占着个摄政的名?
便就是行迟口中的此人,也从来没有什么意义,可有可无,远没有听政太后来得威胁大。
那么——
苏林晚心中不免敲响了警钟。
如果他们都没有错,那只能说明眼前的人,藏得有多深。
“苏小姐,”成启宇收了笑意,重新看住那立着的女子,“你知道吗?今夜之后,宁春归再也不会回到这宫中。”
她当然不会知道。
但是现在她知道了。
苏林晚手指拢在袖中,此时有些冰凉:“陛下与民妇说这些,民妇不明白。”
“翟大人大婚,是朕定下的婚期。”成启宇不疾不徐道,“南山寺后山有多少的腌臜,宁春归的床上睡过多少人,朕都清清楚楚。”
这都是什么?
这是她能听的吗?
这是要她去死?
苏林晚想抬起手来,不远处的声音又起:“苏小姐捂耳朵做什么?朕以为,这些,行迟都是知道的。”
“……”
“呵,无知的女人。”成启宇的声音冷漠,只是这般话从一个孩子口中出来到底令人生寒,“她以为这样,就能叫人做了她的刀?是觉得自己的床笫功夫太厉害不成。”
呔!
她虽然是瞧过那嫁妆画,可是实在还没有实战过啊!
苏林晚只觉得自己的耳朵污了,一句话也接不上。
眼瞧着她面上青白轮转,说话的人很满意。
那小小的身影站起来,一步一步往这边走来:“原来——苏小姐与少庄主,还尚未同房?”
胡说!
苏林晚想骂人,可一抬头,终是散了目光状似无神般:“陛下这是何意?陛下如今……陛下若是信得过民妇,民妇……民妇要不给陛下画些漂亮的女孩子?只是民妇画技不佳……”
“苏小姐这又是何意?要叫朕望梅止渴么?”
不是,这大半夜的,一大一小两个人谈这个话题,太不对了吧。
苏林晚手指在袖中扣紧了些,实在猜不透这个小孩子想做什么。
成启宇没有停下步子,单是绕着她慢慢转着:“扯.远了,朕自然明白现在不是时候。”
原来你知道啊。
苏林晚抿了唇。
“行迟派了人去南山寺,想来今夜应该就要闹出动静了。”成启宇啧了一声,“药谷谷主,也算是个人物了,对行迟倒是忠诚,不过啊,太小瞧宁春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