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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乐器除了修生养性,也能推敲出弹奏者的心性。筝声紧、旋律快时,祁冬青并没有心浮气躁。见他手指翻飞时留下残影,而表情依然气定神闲,钟怀远外公禁不住赞许道:“弹得好!”

“您客气了。”祁冬青不好意思地拆下拨片,整整齐齐码回盒中,“我刚才有几处弹走了音,要不是您手稳,我就露馅了。”

碰巧王阿姨下楼来,他赶紧站起来解释刚才借用古筝的事情,没注意到钟怀远和外公接下来的对话。

外公对这个孙媳越看越满意:“是个好孩子,没城府、有涵养。你俩还挺般配。”

钟怀远抬眼望着不远处那张画一样的侧脸,应当是被刚才的演奏逼出了一身薄汗,此刻祁冬青脸上透着一层薄薄的粉色雾气。

他垂下眼睛,在一片绿意中感慨:“哪有什么般配的,是他总迁就我而已。”

或许他们的灵魂本就生了彼此契合的形状,即便如此,也会被时间磨蚀出嫌隙的刻槽与擦痕。迎合与改变是无法避免的事情,感情里总有人需要为了保持最初的天然相称而不断自我雕刻琢磨,他们之间做出牺牲的便是祁冬青。

契合本就是基于爱的人造谎言。

钟怀远回过神时,祁冬青正小跑着从过来。开了盖的冰镇汽水不断挥发着香精勾兑出来的甜橙味,和冬青脸上纯粹的笑容一起让粘稠的盛夏空气清爽起来。

傍晚饭后,两人赤脚走在海滩上。天边漂亮的粉橙色温柔地压向海面,让人想起名为“童话魔法”的同色月季。

祁冬青踩着沙滩与海水的分界线,任由浪轻柔地打在脚背上。他转头问跟在身后的人:“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耿耿于怀的过往已经迎来终章,关于未来人生的答案面临着修撰。

钟怀远在沉默中停下来,反复翻卷的潮水让他半个脚掌逐渐陷入了流沙里。他望着被浪打上来的一枚带纹贝壳,心虚地说:“我想申请国外大学的二硕。”

钟怀远说话时从来没有这么丧失底气过,他的声音很轻,几乎要飘散在簌簌的海风里。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祁冬青一丁点“老公出国之后可能会跟人跑了”的警惕性都没有,反而立刻认真地帮着做起了专业筹划:“转申临床有很大难度,如果你真的很在意没有读完的医科,或许可以尝试一下全球健康管理或者公共卫生这方面的擦。边专业?”

钟怀远有些愕然地捉住他的肩膀,将人拉到跟前轻轻晃了两下:“我在说的是出国读书,不是一两个月的短项目,是一两年的正式入学。”

“我知道啊。”祁冬青平静地对上他的视线,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难道你喜欢我不讲道理?要我现在就躺下来滚两圈,配合你奇怪的想法吗?”

钟怀远一时语塞,望着他澄澈干净的眼神,心中不知为何有种抛弃纯良妻子的内疚。

护理出身的钟怀远即便有幸能申请上临床医学相关专业,攻读完毕之后也无法考取执业牌照。在而立之年,他每一次迈步都希望能够精准走在刚需上。

如果仍是孑然一身,或许他真的会放手一搏,但如今有了想要照顾一生的人,钟怀远更需要稳定与慎重的未来发展。

“我不申泛医科了。”因为有了更值得珍视的对象,所以打算放下所谓的执念。

沾染了暮色的海水在钟怀远干净的眼底映出一副水彩画:“我想攻读儿童护理方向的英硕。”

扎根仁济急诊一线的这么些年里,钟怀远目睹过太多与意外和疾病交手的孩子被夺去部分机能甚至是生命。他原本能很好地消化掉沮丧的情绪,可见惯了祁冬青在和春堂门口笑着和痊愈的小天使们挥手,钟怀远受到这份爱心的触动,好不容易练就的“铁石心肠”再次软化。

仁济急诊中心虽然全国有名,但至今仍未细分出儿童创伤急救专科,钟怀远未来想要在这方面做出努力。

意料之外的答案让祁冬青有些怔然,但也多少察觉到自己对于这个决定的影响度。一直以来视为指路明灯的人有一天主动熄灭了自己的亮度,竟然转身向他讨起了梦想的船票。

从今往后,钟怀远便成了他身边的战友,他们之间再也没有追逐与被追逐的不平等关系。

钟怀远弯了弯膝盖,蹲下来与祁冬青平视:“我要向老婆看齐。”

理性支持对方的想法,慎重考虑自己的选择,爱情本身就是在相互迁就的同时互相成就。

“我等你回来。”祁冬青很轻地眨了下眼,后知后觉地体会到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小情绪,语气逐渐暴躁起来,“但是我会定期过来查岗的,不给你在外面藏人的机会!”

虽然老婆吃飞醋炸毛的样子很可爱,但钟怀远没享受几秒就忙着表真心:“我哪敢啊!”

天边出现了几点淡色的星,盛大的蓝紫色铺染了整个天空,浪漫褪去的海湾被静谧环拥。两人在星空下的椰林间奔跑,转角的礁石背后逐渐传出不同于海水亲吻沙滩时发出的暧昧呜咽与喘。吟。

*南星:燥湿化痰、祛风止痉、消肿散结

有些选择确实是无法逆转的,思来想去,给小远安排了这样一个结局t^t虽然这辈子没办法读医了,但是他在冬青影响下找到了新的人生目标。希望我们都能无愧于每一个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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