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横奇道:“画室?学校有画室吗,我怎么不知道?”
因为离家远许皎白平时都是在食堂解决午饭后就去实验楼的一间空画室,是很久没用过的教室积了很多尘土,只有许皎白呆得那一小块地方还算干净。
季横说他呆着也没事干,干脆和许皎白一块去。他从别的教室拽过一张椅子,坐在靠中央的位置玩手机。
许皎白从画袋里拿出画板,季横问他:“每天都背着不累吗?”
“习惯了。”
季横手杵着下巴,“你怎么什么都能习惯?”
这把许皎白难住了,不知道该回什么,手都停在画纸中央。
季横只是随口一说,很快又问到其他的:“不午睡你不困吗?”
这个许皎白能回答,“趴在画板上睡。”
季横快速打字的手都顿了顿,抬起头,“你可以啊。”手机还在不断嗡嗡震动,他有些不耐地咋舌,直接点了语音举起手机,“我都说不跟你们一块吃了等我干嘛?我都吃完了。”他扭过头又继续和许皎白说,“平时你都在这里画画?”
“差不多。”
“那么喜欢画画?”
许皎白思索一下,“和你喜欢篮球的程度差不多吧。”
季横却说:“我可不喜欢打篮球。”
许皎白的笔又一次停下。
他们隔得也不是很远,可是光线之中微尘缓缓往上溢,他看不到季横的表情只听他轻描淡写地讲,“打发时间而已。”
许皎白静了静,忽然提出请求:“我可以画你吗?”
“随意。要我过去一点吗?”季横说着起身拉着椅子往前走,右手仍然拿着手机打字,大概是角度问题,他低着头就只能看到锋利的眉和鸦黑的眼睫,神色都变得冷酷起来。
季横打完一段话按了发送,抬头正对上许皎白的眼睛,本来冷漠的神情消散,伸手拍许皎白脑袋一下,“看我看得那么认真干嘛?”
许皎白没想到他会打自己,“就是……观察一下。”
季横锁了手机胳膊落在椅背上,“他们说你不喜欢别人碰你,是不是真的?”
“……到底是谁说的?”
季横没回答,而是说:“管向童说他和你说话你都不怎么搭理他。”
“我不知道说什么。”许皎白坦白讲,“也不是故意不让别人碰……只要不是突然的,我都没问题。”他本身就是慢热的人,不是别人的问题,是他自己,他一直知道,交不到朋友、总是一个人,全部都是他自己的原因。他很糟糕。
“你不是和我说得挺好的吗?”季横把手伸过去,轻轻弹许皎白的额头,“也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反应剧烈。”
“他们……”许皎白有些好奇,再一次地,他再一次成为别人口中的一个人,一个他都不熟悉的自己,“都说什么了?”
“说别人从背后碰你一下你就把人推下去了。”
季横本来期待许皎白能有一点不一样的神情,可是没有,自始至终许皎白都静静地听,不管事情多么荒谬,他好像都能接受。季横突然觉得无聊了,往后靠去,“骗你的。没说什么,只是说你不太好说话而已。”
“骗我的?”
“对,骗你的。你是反应迟钝吗?”
“……不是。”
季横嗤笑一声,“不过确实,你是不太喜欢别人碰你吧,有好几次都被我吓到了。”季横知道,他明明知道却还是一次次拍上许皎白的肩膀,看他戒备又惊慌的神情。
“没关系。”谁知道许皎白却说,“是你的话就没关系。”
季横怔住,“为什么?”
许皎白想也没想回答:“因为你给过我糖啊。”
少年的目光清澈,像他的画一样,有干净利落的线条,黑白分明。
季横看着他,静下的那几秒不知在想什么,过一会儿才说:“你该不会是指高一跑步那次吧?”
明明是模糊的语言和地点,许皎白的眼睛却亮了亮。
太好猜了。季横想不明白那些说许皎白不好接触的人是怎么回事,眼前的男孩子,柔软的短发和润着水光的眼,明明就是一只家养的宠物,充满不谙世事的天真,轻易好感一个人,轻易把信赖交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