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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年来家里只有于澄江一个人会在生日的时候对她说生日快乐,在这场新年的初雪中,他的话诚挚动人,于成绮难免被触动。
她无法接受他惊世骇俗的感情,如果于澄江对她更狠一点,她便可以心安理得地去恨他,可偏偏他又在长久的风霜刀剑中给予她一丝温情,她实在无法拒绝这点温暖。
可是她很清楚,自己不可以因为贪恋这点温情而止步不前。
总有一天她要离开这个家,离开于澄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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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结束,新学期开始,学校重新进行了分班。
开学那天一进教室于成绮便看到了许多陌生的面孔,同时,也看到了她的新同桌——杨州恒。
杨州恒和于澄江完全是相反的类型,于澄江大她两岁快要成年,成绩优异是老师的得意门生,但他表面上装的一副好学生的样子,骨子里却有些离经叛道。
杨州恒不同,杨州恒大概是小女生都会喜欢的初恋的长相,长得很干净,待人和善,说话有分寸,温柔又阳光。
于成绮和杨州恒成了同桌,刚开始还有些拘谨,熟悉了一段时间过后话便多了起来。
和杨州恒比起来,于澄江就像是一个机器人,不管是在校的学习,还是课外的散打、书法、钢琴等等,都是服从于爸妈望子成龙的期待。充斥于澄江生活的一切事物都是爸妈给他安排好的,每个阶段要干些什么,最终要达成怎样的目标,从来都是按照爸妈的规划一步一步进行。
于澄江偶尔也玩游戏,但不像唐宣宇那样把游戏当作是一种乐趣,于澄江玩游戏似乎是单纯地通过游戏缓解压力,以便之后更好地投入到学习中去。
于澄江不会在爸妈面前表现出自己对某样事物的兴趣,于成绮唯一能明显感受到的是他对电影鉴赏的狂热,那种看到优秀影片时所表现出来的眼睛放光的状态是藏不住的。而一旦爸妈问起来他就会装出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对他们说只是把看电影当作一种消遣。
当兴趣变成一项不得不去做的事时,对这件事的热爱有很大可能会逐渐消减。父母在于澄江身上投入了许多精力与金钱,力求把他培养成一个十项全能的优秀儿子。从小到大,爸妈要是发现于澄江喜欢什么东西,总会把这种兴趣爱好演变成一种必须学习的技能,强迫他去上补习班。
于成绮总是觉得,于澄江虽然看起来是个五边形战士,似乎什么都会,但不见得他对于自己所掌握的各项技能有多么热爱,所以于澄江在她眼里显得很无趣,就像一个单纯为了满足爸妈愿望的牵线木偶。
杨州恒则很不一样,他热爱文学喜欢阅读,从日常的交谈中就可以看出他在这方面投入了很多热情。杨州恒平时总会自己创作一些小诗,如果于成绮喜欢其中某首,他便会裁一张卡片隽抄下来送给她。
都说字如其人,杨州恒长得倒是不错,字却有些惨不忍睹。比起于澄江那一手行云流水的好字,杨州恒的字呈现在纸面上,反倒让人感觉糟蹋了那些精美的卡片。
不过杨州恒每次抄诗时总是一笔一划用心写下,短短几行字要费心写好久,所以于成绮还是很珍惜,小心翼翼地将那些卡片夹在她的笔记本里。
杨州恒在写作方面很有天赋,老师经常夸他写的东西有灵气。同学们聚在一起聊天聊到以后大学想学的专业时,杨州恒说他想从事新闻行业,专门写反映社会现实的文章,为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发声。
于成绮想杨州恒应该称得上是大家广为称赞的那类很有理想抱负的学生,他的梦想很伟大,颇有些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的意思。
于成绮在很多次语文考试的作文里都引用过张载的横渠四句,但大多数都是为了应试作文服务。她其实没有那么远大的理想,她只是想努力学习通过高考念一个好的大学,然后参加工作做到经济独立,最后远离原生家庭。
她很羡慕杨州恒,他可以恣意去做自己喜欢的事,而她如今的处境如此艰难,艰难到她不敢对自己的未来有任何不切实际的期盼。她连独善其身都做不到,谈何去帮助别人。
后来于成绮慢慢会跟杨州恒提到一些自己家里的情况,他似乎很能共情,总是在她说完过后痛斥她爸爸妈妈的做法。
积攒了许久的委屈与怨恨终于找到了宣泄口,她不用独自消解烦闷,而是有了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
对杨州恒产生好感大约也是这个时候,听见对方站在她的角度上为她说话,并且一再表示可以帮助她,于成绮便觉得杨州恒是可以理解她的。
于成绮开始思考,与杨州恒对视时,心脏急速跳动的砰砰声,是不是就是上天给她的提示。
杨州恒会是那个救她于水火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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