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开,看着言昭的头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小的时候,靳文素送沉辞音去学过一段时间古典舞。
舞蹈对身材体型要求很高,靳文素严格控制她的饮食,不允许她吃一丁点垃圾食品。
沉辞音放学路上有一家炸鸡店,每次路过,饭点时刻的饥饿让炸鸡的香味变得更加诱人。
她想吃,特别想吃。
可是靳文素不许。
有一次她实在没忍住,跑进店里买了一对鸡翅,大快朵颐,本以为瞒得天衣无缝,可后来还是被靳文素发现了衣服上的油点。
她不擅长撒谎,一五一十地全部交代,靳文素没有打骂,只是用那种很平静的眼神看着她,告诉她:“既然管不住嘴,那从今以后,你不要学舞蹈了。”
这种宣告比任何骂词都要可怕,小沉辞音哭了很久,反复承诺自己再也不会犯这样的错误,才让靳文素最终松了口。
但这段经历深深地印在了她的人生里。
怕自己抑制不了渴望,但又怕承受后果,她最终选择放学后绕更远的路,彻底避开那家炸鸡店,这样就不会有机会被诱惑。
她很笨,只能采用这种极端的方法。
强迫自己离得远,离得越远越好,只要见不到,就算拥有渴望,也没有机会会被动摇。
这是她对自己的“控制”。
可她到底该拿言昭怎么办呢?
在微信界面发呆的时间过久,拇指虚虚悬在屏幕上方,直到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你在这蹲着做什么?”
突如其来的人声吓了她一跳,那人挨着她蹲下身,肩膀被拍了一下,沉辞音手一抖,手指落下去,不受控制地在言昭的头像上弹跳了两下。
对话框立刻跳出来一条提示:
你“拍了拍”言昭。
完了。
来不及有更多操作,她慌忙按灭屏幕,拧过手腕将手机朝下,扭头防备地看着来人:“怎么了?”
男人讪讪地笑:“我看你一个人蹲在这,还以为你不舒服。”
“没事。”她站起身,有些尴尬地清清嗓子,“看看盆栽。”
“哦。”男人拖长语调,“那赶紧进去吧,大家在切蛋糕了。”
因为教授年纪大了,也不能打扰太久,大家一番喧闹,告别着离开教授家里。
离酒店路程不算太远,众人决定步行回去,顺便消消食。
同样是大城市,京市和宁川的夜晚没什么不同,高楼大厦,流光溢彩。沉辞音抬头,一轮月挂在空中,被斑斓的霓虹衬得黯淡。
她提着一袋子学校的纪念品,口袋里电话声突然响起,她单手拿出,没看清来电人就接起:
“你好。”
“沉辞音。”
言昭叫她的名字。
她脚步顿了一下。
“大早上地拍我是什么意思?”他声音还有点沙哑,像是刚睡醒,但含着笑,“不对,你那边应该是晚上。”
沉辞音没吭声。
“想我了?”
她咬牙道:“点错了。”
“你不点进对话界面,怎么会点到我头像?”
沉辞音找不到理由蒙混过去,面子挂不住,小声道:“你爱信不信。”
言昭笑,又问:“在家?”
“没有,在京市。”她这才发现自己聊着聊着居然和前面人落下一大截,加快脚步,“导师过生日,赶来祝寿。”
“嗯,玩得开心。”
她没话可接,电话两端突然就静了下来。
电流声轻微地在耳边弥漫,她能听见言昭那边的起床声、穿衣服声、走动声,细碎却真实,密密麻麻地钻进耳朵里。
彼此无声持续了好一会,沉辞音不知道他在不在听,心里突然有个奇怪的想法,轻声开口:
“我在纽约乐队那次——”
“是我。”
沉辞音顿在原地。
同伴们的背影离她越来越远,欢笑声飘过来时,模糊地从耳边擦过,街旁汽车飞驰,轮胎摩擦柏油路面,发动机轰鸣声一闪而过。
握着手机的手指渐渐发紧。
她明明站在喧嚷的路边,却好像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只有那句“是我”,清清楚楚地在脑海里回荡。
真的是他。
在他们分手两年后。
路口红绿灯亮起绿色,前面人转头呼喊沉辞音的名字,催促她快点,言昭听见她这边的动静,笑了一声:“路上注意安全,不聊了。”
沉辞音挂了电话,急匆匆跑过马路,站在路边平复喘息,手心里的手机还略略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