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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建中太阳落山才回来,和一家人一块吃晚饭。女儿难得回家,杨丽娟宰了只母鸡,一半炖汤,一半炒。摆满一桌菜,都是自家种养的。夜间,暑气消退一半,屋内依然闷热。老屋没装空调,只头顶一台吊扇吱呀呀转悠,送来些许凉气。池建中晒得黢黑,一双手满是粗茧,手指粗大,皮肤很糙,显出不符合年龄的沧桑。他往池乔碗里夹菜,“桥啊,多吃点,都瘦成这样了。”池乔说:“爸,我是刻意减的肥,不然上镜不好看。”池建中横眉竖眼,“减什么减,瘦得跟排骨一样,有什么好看的。”池乔无奈笑笑,只好吃下。其实很小的时候,池建中不喜欢池乔,待池岩山出生后,更是时常忽略她。一家三个孩子,夹在中间那个的,似乎总要面临着这样的困境。但池乔嘴甜会说话,学习好,又长得最漂亮,池建中也有虚荣心,渐渐偏袒她。可他们没受过什么教育,思想仍老旧、落后,认为女孩就是要嫁人生子的,读太多书没啥用。当时,池乔中考考全镇第一,班主任亲自登门,极力游说池建中、杨丽娟送她去庆城上重点高中。毕竟她是难得一见的好苗子,万一飞出宁河镇,变成金凤凰了呢?他们想也不想,一口否了。“山山也要上学,送她去市里上学,我们全家都不要吃饭啦?”“可以申请助学金的,要是月桥努力,拿到奖学金,也能减轻一部分经济压力。”一家之主池建中连连摆手,油盐不进的样子,“学校又不是做慈善,吃喝住行,还能给她全包了不成?”班主任语塞。就是那个时候,池乔认识了沉临洲。怎么……又七弯八拐地想到他了呢。她敛起心神,扒完饭,帮杨丽娟收拾碗筷、打扫卫生。乡下的夜晚,是静谧的,只有声声蝉鸣和狗吠,别无城市的种种喧嚣。池乔拿了只蒲扇,坐到前院,边扇风边摇着椅子,好不悠闲。她打开手机,意外地看到沉临洲的未接电话。还是两个。她回拨过去,对方接得很快。“喂?”“桥桥,怎么没接电话?”一般情况下,他们不会通过电话交流。久违的嗓音通过电流抵达耳蜗,失了真,更低沉,富有磁性。池乔耳廓麻了下,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因为这样的开场白,太过亲昵熟稔。他就好似是久等女友电话不来,而有些嗔怨的男友。大腿忽地一痒,她条件反射地伸手拍了下,“啪”的一声脆响她说:“我刚刚在忙,没看手机。”“我打扰你了吗?”“啊?没有啊。”“哦,”沉临洲拖长音,慢悠悠地说,“还以为你生气了,想扇我。”
“是蚊子。”她半开玩笑,“要是知道沉总有事找我,我风里雨里也得回复你呀。”“净会挑好听的说。”池乔问:“这个点你不是应该在工作吗?”“我在庆城。”他声音含笑,“想见池小姐一面的话,预约得上号吗?”庆城?这么巧?她沉吟片刻,说:“可以,但是得过两天。”“行,我到时来接你。”她迅速抓住他话中重点,“你怎么知道我在哪儿?”“微博ip,猜你回老家了,没错吧?”池乔“嗯”了声,阵阵夜风吹拂脸颊,心也有些痒痒的。仅仅是得知,他有关注她个人微博。但她什么情绪也不会流露。仿佛是,叫他知道她因他简单一句话,而心泛涟漪这件事,便是棋输一子。没再多聊几句,沉临洲先挂了。他的风格一贯如此,交代完事情,他就立即收尾结束,绝不拖泥带水。工作是,和她也是。她于他,好像很特殊,又好像与旁人无异。池乔发了会儿呆,搬椅子回屋,关上大门,去洗澡睡觉。床板很硬,风扇不太管用,身体源源不断地冒汗,还有扰人的蚊子。她翻来覆去睡不着,下床开灯,找有没有能驱蚊的。池岩山的房间和她的紧挨着,就一扇薄门板隔着,他也没睡,听到动静,问:“姐,是不是蚊子太咬人了?”“对啊,咬了好多包。”池岩山穿着背心、裤衩,趿着人字拖,过来给她点了支蚊香,放在床脚下。他没马上走,欲言又止。池乔在床沿坐下,轻声说:“有话就说吧。”“我听到你和他打电话了。”“嗯,怎么了?”池岩山一口气说:“姐,你还是别放下吧,他那样的人,本来就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即使你们真的在一起了,他也顾不上你。”“蒋晓晨和你说了我们的事?”“是我缠着晓晨姐问的。”池乔说:“你想和她聊天就聊嘛,干吗拿我当借口。”池岩山难得地红了脸,急急地反驳道:“哪有!我是担心你受伤!”越急越像此地无银三百两。池乔双手托脸,眉眼笑得弯如月牙,“你看我像是受情伤的样子吗?”“你没谈过恋爱,他一看就是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你哪是他的对手啊。”她拍了拍他,“放心,我很清楚,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我没有精力,也没有心情,去沉迷情啊爱啊的。”喜欢沉临洲,是她藏起来的秘密,也是她人生todolist的最后一项。——桥桥先喜欢上,后期是沉总追老婆,诶嘿(?′╰╯`?)其实文名有两重含义:一,池是小水潭,洲是被海洋包围的大陆,原本是绝不相容的两种事物,偏偏在一起了;二,字面意思,沉临洲在池乔里面,当然可以是心里,也可以是身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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