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这么轻易就能晋升,那谁不乐意前仆后继去抱公主大腿?谁还不会两腿一曲去跪寝殿的大门庭?
可惜这样的好事不是逢人都管用的,至少有一没有二,同样的法子下一回就不好使了。
天明时分,晨光普照。
当事人尚不知自己已经成了人人羡妒的幸运儿,清早柳煦儿捧着清水脸盆等洗漱用具紧随梅侍官往寝殿一路缓行。
昨夜迷迷糊糊地睡去,今早恍恍惚惚地醒来,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
仔细回想当初田嬷嬷的‘谆谆’教诲,柳煦儿是万万没想过自己竟真的抱住了公主金腿,成了公主跟前的近身人。
说不高兴是假的,可她歪头一想,总觉得这个过程与想象中的不太对?
两人来在寝屋门前,梅侍官示意柳煦儿稍安勿躁,抬手轻轻敲两声。柳煦儿头天侍候长公主,心底说不出的忐忑紧张,可她俩静候许久,屋里始终没有声。
梅侍官神情自若,好似习以为常:“殿下,我们要进来了。”
“……。”
听了好半晌动静,她们才得来一声绵长的回应。柳煦儿又随梅侍官在门口等了许久,终于听见公主的声音虚虚响起:“进来。”
梅侍官推开门,示意柳煦儿把东西端进屋里。
窗下的风铃伴着清风陀螺旋转,清凌凌的声音脆生生地响起。出乎意料的是,迎面扑鼻的芬芳夹杂一缕纸墨的淡香,前室的玉石案上平铺一撂撂雪白的宣纸。
柳煦儿经过之时,发现纸上的墨字写了一半,剩下的随砚墨软毫搁置一旁。
内室的敞阔床榻空无一人,定睛细看,才发现袅袅乌纱帘后,一道绰影背身抱枕卧在美人榻上。乌密的长发垂落肩颈与背胛,挡去了那张轻易就能勾魂慑心、令人朝思暮想的无暇脸庞。
柳煦儿无声抽息,赶紧堵住鼻下,谆谆告诫色即是空,这还没看正脸呢,掀帘绕过去看完正脸岂还得了?
梅侍官丝毫不为美色所惑,她退开一步去挽帘,扭头示意柳煦儿放下水盆:“你来。”
来什么?柳煦儿眨眨眼,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梅侍官是让她来唤醒公主殿下,澄澈的双眼睁得又圆又大。
梅侍官不容置喙,柳煦儿不敢推辞。她放下水盆,生怕发出一点碰撞,轻手掂脚地上前。撩开若隐若现的乌纱帘,公主侧庞渐渐显现,她身上只盖一件薄裳,春意慵倦,美色当前。
柳煦儿紧张地蜷缩手心,一点点欺近,想要轻轻推她,唤她醒来:“公……”
后面的呼唤尚且含于舌|腔之间,柳煦儿还来不及触碰公主的凝脂雪肤,一股力道骤然扣腕,回身猛拽,柳煦儿眼前一花,人已经被反身摁在软榻上。
第12章欠收拾“你不听我的听她的,难道不是……
扣住颈脉的五指用力收拢,很快就在那片细皮嫩肉压下深色的红指印,迫使柳煦儿呼吸变得短促,不得不急急喘一口气,努力平复胸腔的那股震荡。
她睁眼对上一双墨色的瞳眸,宛若摸不着底的幽潭,底深不见一缕光。
公主居高临下盯着她,长发垂散,几绺发丝扫落在柳煦儿的脸颊上,又轻又痒,惹得她下意识揪住,牢牢抓在手心上。
“殿下醒醒!自己人、这是自己人!”
梅侍官的呼叫在耳畔仓促响起,公主无神的双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聚起光,然后映出被她压在身下的柳煦儿因为呼吸困难而逐渐涨红的小脸蛋。
安晟眉心轻弹:“……谁?”
不过一夜,公主居然就忘了她是谁?
大受打击的柳煦儿被梅侍官趁势从公主身下捞出来,伸手轻拍那片单薄的背面,勉强抑制住那几下从口中溢出的咳嗽声。梅侍官无奈摇头:“殿下,您又睡糊涂了。”
自家主子起床难,每朝一犯起床气,下手从来没个轻重。她们几个常年随侍身边的都知道,每日侍候主子起早洗梳之事都是你推我让。难得今日带新人,其他姐妹都把‘一等功劳’归予她,小姑娘是公主殿下钦点,头天务必感受一下。
“是你。”
安晟的声音一轻,面色恍惚,俨然心神放松,两眼一闭,弯身埋进美人榻里,重新环过绵软的长枕芯:“我再睡会。”
起了哪容再睡会?睡完又得遭一回起床气了。梅侍官赶紧扑住她,耐心劝哄:“不能睡了,再睡就赶不及去给皇后娘娘问安了。”
安晟眼也不睁脸也不抬,埋在枕心上仿佛不用透气:“就一会。”
“不行……”
从进门之前先打底,到进门以后生生挨过一发起床气,再到现在已经第三轮了,公主竟然还在锲而不舍地赖床。柳煦儿以前没侍候过身份贵重的主子,都说侍候主子难,原来难在这里?
梅侍官忙里抽空给她使眼色:“你也过来帮帮忙。”
虽然忌惮方才公主气势汹汹的那一下,但柳煦儿不忘份内事,她凑到榻边,壮着胆儿去碰公主环枕的那双臂腕:“公主,您该起来了。”
起先公主纹丝未动,直到柳煦儿推动她的手臂晃了第二下,公主终于有了反应。她慢吞吞地调换躺姿,侧转回来,翻手轻轻搭在眉宇间,眯了眯睡意朦胧的眼睛,距离很近,似是与柳煦儿对上一眼。
那张乖顺的脸孔渐渐映在眸底深处,被公主倦懒地阖了回去。重新抬眸,眼底已经聚拢起清明的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