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大奶奶轻抬手,制住了陈管事。方才,裴余氏已经将座下的几个丫鬟的表情都收拢于眼中。她沉吟片刻,缓缓问道:“陈管事,你方才说,那死去的小丫头叫什么?”
陈管事连忙回道:“禀报大奶奶,那丫头名唤绛竹,乃三年前采买进府里的。”陈管事知道绛竹死了后,将她的底细摸了一遍。
“你们同住一屋的,先头可有察觉到绛竹有什么异常。”绛竹那丫头是死在夜里的,若是有人夜半谋杀,其余人不可能听不到声响。
“绛,绛竹死了?奴婢不知情啊,我们昨天见到绛、绛竹她还好好的呢。”所有人这次不敢七嘴八舌的回话了,每个人按顺序从左至右的回答。但每个人的回答大同小异,嘴里说的都是半点都不知情。
最早发现绛竹死了的雁心、娉婷不明白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昨夜入睡前,绛竹还有跟她们说话呢,与寻常并没有任何差别。
“平日你们和她是否有嫌隙?”裴大奶奶说到嫌隙二字时加重了语气。
“大奶奶明察,奴婢们同绛竹处的甚好,平日拌嘴都没有一句的。”生怕裴大奶奶将绛竹的死怀疑到她们的头上,小丫头们都这般说道。
“屋里谁同绛竹关系最亲近?”
雁心她们六人齐齐看向凤鸢。她们屋子不跟其他屋一样勾心斗角,分各个阵营,八个人处的都不错,平素交情都过的去。但因着年龄,雁心她们都是十七八岁的大姑娘了,唯有绛竹和凤鸢都是十一岁,绛竹更喜欢同凤鸢说话,她们关系更亲近些。
裴大奶奶亦将目光停留在凤鸢身上。
其他的丫鬟都在尽力解释,唯有凤鸢匍匐在地,不发一言。泪水从凤鸢白皙的小脸上滑落,一滴一滴掉在地上。泪水落地声音轻的不像话,淹没在嘈杂的声音中。
“抬起头来。”裴大奶奶扫过凤鸢面前的一滩水渍,淡淡的开口,对上的是一双盈盈水光的眼眸。
凤鸢眸中水泽微动。
2.青萝香粉
凤鸢小小的一个人,跪在地上,就那么定定的直视着裴大奶奶。
裴余氏并不觉得冒犯,“你可知道些什么?”
凤鸢目光放远,想到前些日子绛竹同她说的话。
……
那一日绛竹在二房的小厨房轮值,等回到屋子,绛竹小脸上满是震惊,神不守舍的。绛竹心里想什么,面上就现出什么,藏不住话的。凤鸢坐在床铺前绣着鞋面,看到绛竹神色异样,关心的问了几句。
绛竹欲言又止,没忍住,看了看四周,确保没有其他人偷听,才小心谨慎的说了出来:“凤鸢,我去留香院送汤羹时,看到石管事的儿子在打香姨娘!”绛竹一个守灶的小丫头,每日不是待在厨房便是待在自己的屋子里,照理来说是碰不到这事儿的。可绛竹恰好就撞上这么一桩事儿。
香姨娘的丫鬟来厨房替香姨娘取银耳羹,但突然闹起了肚子,想去茅房。那丫鬟担心银耳羹上迟了会受罚,便让厨房的人把银耳羹先送到香姨娘那。香姨娘的留香院离厨房近,再加上厨房里的人手头都不得空,就让绛竹做这跑腿的差事。
凤鸢眉头轻皱,讶异不解。石管事乃二房管事,他的儿子石英跟在三少爷裴久琼身边当值,怎么敢冒犯香姨娘呢?香姨娘是年前二老爷裴达厚纳来的小妾,好像挺受宠的。
生怕凤鸢不信她的话,绛竹说道:“真的,香姨娘挨了石英一巴掌,捂着脸哭了!我吓到了,躲在一旁偷偷的看,半天不敢出来呢。”绛竹不会形容香姨娘的哭相,只觉得香姨娘哭着也很好看。也不知石英怎么下的了手。
“石英胆子真大,若香姨娘同二老爷告上一状,有他好受的。”绛竹心想:香姨娘可是二老爷的枕边人,是半个主子呢,石英这样打她可是大不敬。
凤鸢放下手头的针线,按住绛竹的手,蹙眉。石英在府里那么久,不会不懂分寸,他既然有胆子打香姨娘,就料定香姨娘不会将此事说出去。香姨娘也的确没有说,不然石英现在不会还好端端的跟着三少爷裴久琼外出。也许香姨娘和石英俩人有什么牵扯,但这不是她们能掺和的事儿。
凤鸢对绛竹说道:“绛竹,你就当没看到这事儿吧。此事也别同其他人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