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芝这下子立时听懂了,凶巴巴道:“敢说我儿子是狗?你才是狗!你们全家都是狗!”
她读过唐朝元稹的一句诗——“桦烛焰高黄耳吠,柳堤风静紫骝声”,知道“黄耳”是狗的别称。
赵郁一本正经:“......我就是狗啊!”
他的小名便是阿犬,是奶娘给他取的小名,只是没人知道罢了。
兰芝见他胡搅蛮缠,抬手打了他一下:“出去吧!烦人!”
赵郁笑了起来,不再搅缠,凑过去看宝宝吃母乳,一边看,一边轻轻评论着:“这孩子鼻子倒是不低,看来随我......”
又道:“他眼尾长而上挑,也随我。”
他继续观察:“咦?他的耳朵也像我!”
兰芝刚开始懒得理他,后来忍不住低声道:“赵郁,宝宝他......他小唧唧有一点点点歪,这......没事吧?”
赵郁吃了一惊:“我也不知道啊......你问岳母没有?”
兰芝蹙眉道:“娘说没事,可我还是担心。”
赵郁坐不住了:“我去写信,托妥当之人问太医院的御医!”
他略一思索,又道:“我还是先看看吧!”
这时候宝宝吃饱了,抿着嘴巴睡得正香。
兰芝轻轻解开襁褓,让赵郁看宝宝那长得略有些歪的小唧唧。
赵郁认认真真看了,起身拿了纸和兰芝的眉黛过来,比照着宝宝的唧唧画了张图,然后便匆匆下楼写信去了。
随着青衣卫查案的深入,庆和帝一天天地消沉下去,明明才三十多岁的人,两鬓已经斑白,眼神也没了先前的神采,对朝政也不再像先前那样勤勉了,已经多日未曾临朝了。
京城如今正是雨季,淅淅沥沥下了好几日雨了,到处都是积水。
这日庆和帝见罢太医院院使和负责为太子诊病的御医,就开始坐在御案后发呆。
御医已经暗示了,太子也就在这两日了。
太子从那天开始就没有再醒来过,那=话=儿肿得快要发烂,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排尿了,活着也只是受罪而已。
白文怡出了大殿,立在廊下看着淅淅沥沥的雨,见林文怀还没来,不由有些着急——林文怀早上托人捎信给他,说有重要的消息要带给陛下,不知道合不合适,要和他预先商议一下。
正在白文怡等得焦急的时候,两个小太监打着伞簇拥着林文怀过来了。
得知林文怀带来了端懿郡王的书信,白文怡眉毛挑起,低声道:“会不会火上浇油?”
太子被韩氏毒害,端懿郡王虽然不曾牵涉进来,处境却尴尬之极。
林文怀低低又说了一句。
白文怡眼睛一亮:“端懿郡王居然有儿子了!”他自己也还是个孩子啊!
他不再犹豫,当即道:“咱们这就去禀报陛下!”
陛下再这样下去,怕是情况不妙,须得想个法子了,端懿郡王有子这个消息,实在是来得不早不晚恰恰好!
庆和帝正呆呆看着落地雕花长窗外被雨打湿的芭蕉,见白文怡和林文怀进来行礼,也是淡淡道:“平身吧!”
他的脸明明很年轻,连皱纹都没有,两鬓却是雪白,瞧着很是怪异。
林文怀把赵郁的书信奉了上去:“陛下,这是端懿郡王从几千里之外的西北给您的书信......”
庆和帝如同雕塑,没有反应。
林文怀轻轻吟唱道:“种瓜黄台下,瓜熟子离离。一摘使瓜好,再摘令瓜稀。三摘尚自可,摘绝抱蔓归,摘绝抱蔓归......”
庆和帝黯淡的眼睛终于泛起了些神采,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是阿郁的信啊,拿来朕看看吧!”
他只有阿郁了,也只剩下阿郁了,已经毁了一个,不能再毁掉剩下的那个了。
信纸只有两张,第一张写着寥寥几行字,第二张则画着幅乱七八糟的图画。
庆和帝看罢第一张信纸,眼睛当即亮了起来,结结巴巴道:“阿郁,阿郁他......他居然......居然有儿子了!”
朕有皇孙了?!
白文怡和林文怀当即道:“恭喜陛下!”
庆和帝接着笑了起来:“这小傻子,居然给朕的金孙起名叫‘阿犬’!”
他急急翻看第二张,先是一愣,接着笑了,然后又有些紧张:“太医院擅长儿科的御医是谁?快宣!”
白文怡和林文怀顿时都吓出了一身汗——难道皇长孙出事了?
待白文怡出去传旨了,林文怀这才试探着道:“陛下,端懿郡王的长子......”
庆和帝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又有点担心:“阿郁说朕的金孙小唧唧略有些歪,溺尿时容易溅到腿上,不知道有没有妨碍......”
林文怀:“......”
他悄悄松了一口气,抬手抹去了额头上的汗,笑着道:“陛下,端懿郡王小时候也是如此呀!”
庆和帝想了想,哈哈大笑起来:“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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