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铮心满意足的想着,他的小满果然也是思念他的。
可当他欢喜的伸手拥住了她,将她单薄的身子抱在怀中时,心中的雀跃顿时消散,扬起的嘴角迅速垮了下来。
“怎么回事?”
他握着她纤细的似乎随时都会折断的腰,抚着她骨瘦嶙峋甚至有些硌手的脊背,沉声问道:“怎么瘦了这么多?”
白日里见到苏箬芸时他就觉得她瘦了,但是冬日的衣裳裹得厚,她又披着厚厚的斗篷,倒也看不大出什么。
现在亲手把她抱在怀里,摸到了她身上那一块块儿突出的骨头,他才知道她到底瘦了多少。
齐铮又急又气,更多的则是心疼,想要把她推拉开问一问,她却死死的抱着他不松手。
当胸前的衣襟传来一阵湿意,他顿时惊慌失措,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住一般,一阵阵的抽痛。
“小满,你……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他一边问着一边轻轻的拍抚着她,不敢在将她从身前拉开。
怀中的人无声哭泣着,似乎在强忍着巨大的痛苦。
暗夜沉静,声音稍大一些就会被外面的人听到动静。
苏箬芸不敢哭出声来,极力的隐忍着,身体却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在他怀里抽噎不止。
齐铮从没想过,这样强悍而又倔强的一个人竟然也会哭,且哭的更加让人心碎。
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想问却又不敢问,怕问了会让她更伤心难过。
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就听她哑着嗓子艰难开口:“阿铮,我外祖父……没了……”
这声音沙哑苦涩,蕴含着无尽的痛苦与悲伤,又因为压抑着不敢说的太大声,更显苦痛绝望。
齐铮身子骤然一僵,忽然觉得帐篷里的炭盆形同虚设,刺骨的寒风从四面八方涌了进来。
小满的外祖父,蒋老先生,没了?
他不是在京城吗?不是好好的在成安侯府里有人照看着吗?怎么会说没就没了?
诸多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最后所有的不解都被抛在脑后,只剩下两个字,两个代表着最终结果,永远也无法改变的字:没了。
那个给她取了乳名的人,那个为了她披星戴月奔赴京城的人,那个即便变得痴傻也仍旧记得她的人,没了。
她有那么喜欢那个名字,就有多么喜欢那个人,可现在这个人,竟然永远的离开她了。
她该有多伤心?该有多绝望?
而在她最痛苦难过的时候,他竟没能陪在他身旁。
齐铮的呼吸几乎凝滞,心脏痛得难以自己,眼眶在黑暗中慢慢变红。
他收紧手臂紧紧地箍住她,将她抱在怀里,不留一丝缝隙。
他想说小满别怕,你还有我,可这句话却显得那么无力,他几次张口都没能发出声音。
没有人能代替那个老人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即便自己能陪伴她一生,也不可能代替那位老者。
没了就是没了,即便有再多的其他人,也不是那个人。
帐篷里陷入无边的黑暗,重逢的喜悦在她流泪的那一刻完全消失。
齐铮抱了她很久,感受着她压抑的哭泣,感受着她满心的绝望,待她终于哭的彻底没了力气,昏昏沉沉的睡过去时,才轻手轻脚的将她打横抱起,放到早已铺好的床褥上,给她盖好被子。
看着她如同孩子般娇弱的睡颜,他终于明白了白日里为什么她看都不看自己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