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内克索·狄克诺,”希尔洛试图唤回他的理智,“别做让你自己后悔的事。”
雌虫僵在了原处,身体里两股意志不断斗争,恢复了一点清明,手指的力道渐渐松了。
这只老虫沉默着爬下雄虫的身体,竭力抑制着肌肉紧张,步伐混乱走向床头。他找出藏在柜子深处的试剂,牙齿撕开包装,毫不犹豫将针管干脆地插在小臂上,将一管子蓝色液体都推进去。
雄虫从身后接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希尔洛本身做的是文职,身体素质虽然比不上阿内克索那么变态强悍,实际放在军部武职尖兵里也是不逞多让的,能轻轻松松捞起肌肉密度高的雌虫,把他抱上床。
首都星军医总院开的镇定剂,说白了也就是肌肉松弛剂。给予的剂量是经过精密计算的,比正常剂量要多出三倍,才足以放倒阿内克索。
希尔洛找出体征检测仪,在雌虫手腕处装好,才坐在床边,握了他的手,手指轻轻扫过雌虫手背的肌肤。
肌肉松弛剂使用不慎很可能会造成肾脏损伤,然而普通的麻醉剂对早已产生抗药性的雌虫来说根本起不了效。
至今为止已经是第三次使用它了。希尔洛一开始拒绝在家属同意书上签字,谁想到这家伙自己利用特权越过他搞到了许可。
“我只是在给你制衡我的锁链加上双重保险而已。”并没有遮遮掩掩,而是郑重地告知希尔洛药剂的摆放位置和使用事项,当时的阿内克索笃定雄子会在这件事上妥协的。
希尔洛歪了下脑袋,无奈道:“所以呢?另一重保险是什么?”
阿内克索凑了过来,捧起他的脸,嘴唇贴着嘴唇摩挲:“是我矢志不渝的爱。”
希尔洛对他们婚姻的稳固性有相当的信任,因而在阿内克索提出要抛弃过去的生活时,他也准许了对方的决定。
他知道,阿内克索尽力想要弥补,弥补他觉得希尔洛失去的东西。雌虫也是在为所自认的过错而赎罪,即使那只不过是他作为雄性并不在乎的非难。
别的雄虫有的,自己的雄主也必须拥有,尽其所有给希尔洛最好的——他的妻子一向是这么谋划的。
“变成这样,我也有一部分责任。”希尔洛凝视着雌虫不安的睡颜,心窝宛如被扎了一般。
雌虫将所有责任和担子都揽到自己身上,面对重压活着,选择现在的方式重新开始,也未必就能得到救赎。
雄子抚摸着伴侣已经不算年轻的容颜,忽然屏住呼吸,俯下身,试探性得在雌虫额头印下清浅的、不含任何情欲的吻。
阿内克索注定要缺席下午的庭审了,他作为雄主,有责任替妻子担下一切妄为的后果。
希尔洛托着腮观察了雌虫好一会,确信对方真的在镇定剂作用下昏睡了,在离开之前伸手搂住了雌虫的脖子,下巴抵着他温暖起伏的胸口,低喃着:“老蠢虫。”
下午三时,军事法庭准时开庭。
由于艾诺控告的是少将夫夫,希尔洛少将代表出庭也在情理之中。
然而当众记者们举着星网直播设备,和旁听人员们一起进入庭审现场时,差点惊掉了下巴。
从来没虫会想到坐在被告席的是希尔洛少将,且只有他一虫在座,无虫作伴。
他的雌虫去哪了?在场所有虫内心不约而同飘起疑问。
在众人目光聚焦下,记者们影像传输仪的照明灯下,雄虫正襟危坐,时不时闪动的光打在他脸上。犹如上等瓷器般的肌肤白到透明,他面无表情,轮廓精致到不似凡间造物,冷若寒冰,像是一尊星际商家售卖的观赏型仿真机器人,没有任何死角。然而那种机械做骨,纤维做皮的死物根本不能和少将真虫一根头发相比。
与此同时,本就备受瞩目的庭审因为希尔洛少将的出现更是刷爆了星网。民众们不管是上班的上学的还是在家带崽,只要身边有终端和光脑,都蹲守在直播旁大呼小叫。
“希尔洛少将居然出庭了?这怎么可能!”
“凭什么要少将大美虫帮雌虫擦屁股啊!”
“这只雌虫也太没有雌德了吧!做了错事居然拿自家雄子挡箭牌,哼,如果少将是我家雄主,我怎么舍得让他沾上这种麻烦啊。”
“呵呵,联邦雌虫之耻了。少将快离婚吧!”
“呜呜呜男神你为何这么命苦!”
“没错啊,简直不可思议!艾诺少校也好,罗斯兰少将也好,哪一个也比现在这个好吧!”
……
联邦民众在星网直播上疯狂刷屏,一边吵吵嚷嚷自说自话谴责那个未曾谋面就已经招来了全国虫民嫉恨的雌虫,一边又指挥着记者如何如何将镜头抵在少将的脸上,好让他们就着大好机会,飞速录屏截图,把少将的神颜舔个够。
在现场民众们受到的直观冲击要大得多。
少将举手投足气质高贵,如果不考虑他传说中平淡的出身,气度更像是一位家世悠久的帝国高阶大贵族。联邦的黑底金边军服穿着他身上,宛如一道禁
', ' ')('欲的枷锁,锁住了所有虫的目光。
庭审开始了,艾诺坐在原告席上朝他得意地微笑致意。
希尔洛没把他放在眼中,他看向旁听席,神色冷漠而疏离。眼下的泪痣平添了一种凌厉的美感,碧色眼眸轻微半眯着,额角一缕微卷的碎发垂下,多多少少遮住了眼中的情绪。
曾几何时,他也坐在那里,旁观了许多场秘密的庭审。
“请原告律师发言——”
艾诺做了个手势,他的律师就跳了起来,来到法庭中央。
“请问被告希尔洛少将,您的内雌在三日前,无故对原告进行了故意伤害,以致原告受到了巨大的身体和心灵损伤,是否属实?”
“不属实。”希尔洛的视线淡淡落在律师身上。
全场开始小声嘀咕。
“内子只是正当防卫。”他声线清冷,语调几乎没有起伏。
“请被告详述!”
“根据联邦虫权保护法第四十五次修正案中,所修改的相关条例指出:我国虫族正妻有权在自身婚姻地位受到威胁时进行阻断,在必要时可以进行反击。这项条例是四年前出台的,相信审判长您并不陌生吧。”希尔洛此言一出,艾诺方的律师都顿了顿。
这项条例混杂在当年一大批瞩目的雌虫权利修改案中,显得不那么突出,也是因为条例是适用范围十分窄,只适用于三方都是军虫的条件下。
“等等,被告您是指,您的内虫有军部职称?”律师诧异道。
希尔洛直视对方:“是。”
守在直播前的民众们的心简直都要痒得挠破了,这个神秘的雌虫不是说好是个只会做家务的废物吗?怎么少将又说他在军部任职?
原告律师整理了下情绪,继续发问:“那请您解释一下,为什么你身为雌虫的雄主,却没有尽到管教的责任,任凭自己面前发生这样骇人听闻的惨剧?”他步步紧逼,“您身为联邦少将却管教失职,纵容雌虫,伤害同僚——”
“呵,”希尔洛唇边扯起嘲讽的弧度,不紧不慢出言:“那是我作为雄主给予他的特权,他需要安全感,我有责任提供。”
少将话音刚落,全场哗然。星网上更是快挤爆了,大片大片雌虫被少将的言论击溃,满地打滚嚎叫着:“天啊我要是少将的雌虫此刻死了也甘之如饴啊!”
“荒谬!”原告律师情绪激动,显然根本没料到少将能这么袒护雌虫。
艾诺小公子在桌子下面的手指头都要气得捏碎了。
“被告!”原告律师抽出一份文件,重回了必胜的自信表情,“请您解释一下这份文件。”他将文件分发给法官,“我们将被告雌虫使用的凶器取回后,提取了上面残留的物质,发现居然是埃尔文星的顶级食材——穹鱼翅!”
他哗啦哗啦晃着那份文件,面向陪审团:“穹鱼翅是特供品,一千克要三万星际币,且有市无价,而希尔洛少将在非战时的津贴是五千星际币。请问,您是如何有能力消费起这么昂贵的食材?莫不是刚上任少将几年,就利用了权职谋私?从中腐败?请您立即回答!”
希尔洛无声笑了,“食材是内子负责,军部配给份额也是从他的津贴里出。”
律师一脸不信,认为他在编造理由:“少将,请您不要狡辩,蔑视法庭提供伪证对您的仕途可是不利的!”
律师的话还没落地,军事法庭的沉稳的大木门重重推开了。一个满头金发的脑袋冒了出来,他正对上全法庭的目光,嘴角抽抽了下,将门推到一边,向入口屈身行礼。奥维上将恭敬道:“您请。”
一个高挑的身影走入了众虫视线,随之而来的是全联邦民众惊恐的吸气声——
来虫一身纯黑色军礼服,恰到好处的剪裁穿在他身上英挺而禁欲,长筒靴踩在地面上发出深沉的叩响,仿佛敲响了死亡的丧钟。他虽面容俊朗,但气质肃杀威严,无虫敢直视他真颜,经过几个等级低微的虫时把他们吓得全身发抖。
联邦的死神——
他帽檐和肩膀的军徽十分独特,这也是诸虫能一眼认出他身份的依凭。
毕竟那是联邦国徽的一部分。联邦军部的军徽几乎所有都是以十字星为代表,只有一个例外,那就是代表联邦独一无二最高军事权力的元帅六角恒星徽章。
元帅走上庭审台,身后厚重的披风垂在小腿处。众人仰望着他高大的背影,被他周身的气场压到大气也不敢喘。
被黑色小羊皮手套包裹的手磨蹭着手杖顶端的宝石,元帅面向律师:“家用是从我的津贴里出的,你有异议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