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节(1 / 2)

<h1>第75节</h1>

香大老爷沉吟道:“昨日,你伯母的确与我说了一些事,她承认,当初是她办事不缜密,忙中出错……”

香芷旋微笑,“开脱的话就不要与我说了,我不信。您别把我想得那么不谙世事,她当初安的什么心,一想便知。那时疯传袭家四爷命悬一线,府里的人虽然都与我极力诉说袭家门第如何的好,其实心里都清楚得很,我嫁过去便是守寡的命。守寡还不算最差的,等到他人不在了,我要是还有点儿利用价值,能留下,没有利用价值的话,就会被逐出府去。一个寡妇,前程艰难,可我有您这个官员伯父,再嫁给商贾之子,也是说得通的一桩婚事。湛江齐家想走仕途,香家需要钱财打点——被我拿走了十万两,没关系,只要我到了任你们拿捏的齐家,那些钱财就会源源不断地送回到你们手里,并且,不止我拿走的那一笔银两。我伯母就是打得这个算盘,并且笃定能够成真,这才将我贴身的饰物私下里给了齐家,以此让那边放心。”

一席话语速平缓,不带任何情绪,只有冷静地分析。这让香大老爷有些意外,看向她的目光,多了几分郑重,“你这样说……等会儿我去问问你伯母……”

香芷旋眼中有了笑意,却是含着讥诮,“去问问她?您不知情?这话我不信。”她眸子微眯,上上下下打量着香大老爷,似是今日初次见到这个人,“齐家那位公子如何到了京城,如何去了国子监进学,您敢说不是您帮他打点的?您敢说,不是我伯母要您为他打点的?其实,我来的路上,不是不怀疑您从头到尾就知情的。您弟弟的亲骨肉,您就这般对待。午夜梦回时,见没见过我父亲?可曾有过哪怕一丝愧疚、不安?”

饶是香大老爷多年修为,听了这般犀利的质问,也为之色变。

香芷旋却愈发放松,笑道:“我看不如这样吧,齐家想闹事,那就让他们闹。我已经这样了,债多了不愁。再说了,您和伯母当真是为我煞费苦心,把我的一辈子都计算好了——这般有情有意的长辈,我岂能辜负。”

“你想多了。”香大老爷很迅速地调整了心绪,面色变得愈发温和,“你生气,我明白,是该生气。但越是生气反倒越不能赌气。我知道你聪慧,也不是与人置气的性子,此次过来,必是有了主意,要我照你的心思行事。你只管说,只要我能办到,必会让你如愿以偿。”

☆、80|第80章

“我只是你们随意换取利益的一个物件儿,能有什么主意?”香芷旋自嘲地笑了笑,“等您见到我叔父,他自会告诉你如何行事。照我看,他大抵是不能给您周旋的余地。我过来这一趟,只是请您管好身边的人,别一而再再而三地往我脸上抹黑了。我脸上无光,您脸上就能好看?”

“是是是,的确是你说的这个道理。”香大老爷连连点头以示认可,随后则是问道,“夏家那边,与你们姐妹……到底有何渊源?”

“有何渊源?”香芷旋想了想,“不过是夏家的人重承诺、有良心,不似有些人,怎样丧尽天良的事情都做得出。”

香大老爷神色一僵,沉吟片刻,“虽然同在京城,我与你相见时却少,说话的机会更少。说起来,我来京城之前,去看了看你大姐、大姐夫,他们很是记挂你。我是想着,日后若是可以,帮他们周旋一番,如此,你们姐妹也不需相隔千里,只能以书信慰藉思念之情。”

“我大姐、大姐夫的运道,袭府大抵能够左右,您就别费心了。”香芷旋定定地看着香大老爷,“如果您到此时还以为能用他们作为控制我的把柄,那可真是白活了半生。”

话说的很重了。香大老爷闭了闭眼,端起茶喝了一口。

香芷旋语声徐徐:“你们想要利用我的亲事升迁入京城,我当初肯嫁到京城的原因之一,是为了离夏家近一些。眼下算是皆大欢喜。如果说我要报答你们养育了我一些年并且没将我算计死的恩情,我已用这桩婚事来报答。日后别再妄想能通过我得到什么好处,我已不能再看到你们因我获益。日后,您好自为之,我自来不是爱惜名声的做派,哪日被逼急了,弄不好就要拉着您一起声名狼藉。”

香大老爷不吭声。他不想这样,只是,这样刺耳刺心的言语,任谁能有答对之词?

香芷旋无意多留,从容起身,“往后我逢年过节自会回来,香家的人,无大事不要去见我。还是那句,您管好身边的人。”语必,缓步出门。

香大老爷看着微微晃动的门帘,半晌说不出话。

这个侄女,只是来教训他的,日后夏家会怎样,袭朗会怎样,她并未提及。

这样,反倒让他愈发担忧,因为最坏的猜测,心生恐惧。

大太太私下做主定下的那门亲事,他起初并不知情,直到她赶来京城,一再要他帮齐家打点,他细问之后才清楚原由。

大太太仔细地解释了一番,想法真就如香芷旋所说的那般。

打算得过于长远了。若回到那段袭朗生死难测的时间,便是妻子与他明说,他大抵也是同意的。

所以,没办法生气,无从责难。

如果他是英年早逝的胞弟,看到留下的女儿被人这般对待,定会心惊气愤不已。但是,妻子,甚至包括母亲,对三个侄女的算计,都是为了他的前程。

哪个男子不想光耀门楣呢?他也不例外,所以对这类事情从最初的惊讶,慢慢转变为默认,又一步步习惯了。

只是什么事都是一样,从来没有一边倒的时候,从来是计划抵不过变化。

侄女出了阿芷这样一个孩子,袭朗也出乎意料的很快痊愈如初。

如今阿芷成了三品命妇,袭朗官拜京卫指挥使。

当初妻子的一番打算便成了笑话。

他又能怎样?只能顺着事态的变化给齐家一些好处。却是没想到,齐家人心不足,屡次上门来威胁,逼得妻子只能去找袭家。

阿芷那个孩子,给他的印象是素日里默不作声,一旦做了什么事、放下什么话,就是心意已决。

最后那几句话,分明是连儿子、儿媳都要疏远了。

他长长的叹息一声,扬声唤人,让小厮把长子唤到面前。家里的是是非非,他已经看不清辨不明了,只能听听长子的说法,让他帮忙拿个主意。

香若松过来之后,听得父亲说了来龙去脉,沮丧不已。

他也不能怪谁,并且,从来不认为自己所做的事情没错,只看值不值得。

阿芷嫁到京城之后,事情一波三折,出了很多在他意料之外的事情。但结果是喜人的,所以值得,自己也是从本心里想将这个丫头哄得高高兴兴,日后如兄妹一般来往。

只是家中的人总是在添乱,总是在阻挠他。先是祖母,现在是母亲。便是她们没了那份心思,以前一些事却已埋下了祸根。

以前身在家乡,两位长辈的算盘打得太精细太长远了,考虑到了阿芷嫁人之后的种种窘迫,唯独没算计到如今这双方都能获益的局面。由此,算计到了如今,变成了千疮百孔的不智之举。可悲,亦可笑。

痛定思痛之后,香若松一字一顿地道:“既是如此,那么,就任由夏易辰摆布,让阿芷心里痛快些。”

没得选择了,只有这一条路。

之后,香若松想到了湛江齐家,“齐家那边,您在广东的人脉还在,动不了哪个官员,对付一个商贾还是不在话下。不妨釜底抽薪,拖延着齐家老三,给他家族施压,就别等夏易辰出手了。夏易辰其人,我这些日子也千方百计地摸了摸他底细,他这两年开始做内务府的生意了,这是源于前两年战事不断的时候,他曾摘借给皇家一笔银两。说是皇商都不为过的一个人,与哪个皇亲国戚大抵都有利益牵扯,要动谁自是不在话下。阿芷遇事从来没想过让袭府出手,这便是原由。”

香大老爷斟酌半晌,长叹一声,“这样一来,我们怕是要倾家荡产了。”被一个有名的商贾整治,不伤财才奇怪。

“倾家荡产?”香若松苦笑,“总好过身败名裂。”

香大老爷不由想到了大太太与他抱怨过,说阿芷居然咒她余生只能依靠他的俸禄度日,眼下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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