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我知道你的好意,回头叫母亲不要逼着三哥哥。”苏蔷再一次可惜了明秀没看中苏三,心里已经缓和了,脸一红这才与明秀低声说道,“还有一事……我,我小日子两个月没来了。”
明秀心中一动,之后豁然惊喜!
“有孕了?”苏蔷也是个老大难,嫁过来好几年也没有有孕,与明华比起来也差不得什么了。
她唯一比明华幸运的,就是有个也不着急的婆婆,从来都没有逼迫一句。
“这一回,我终于能报答母亲了。”苏蔷红了眼眶,叫明秀嗔了一句给她擦眼角,心满意足地抚着小腹低头说道,“母亲还总劝慰我,说儿女都是缘分,不必着急只叫我安心,只是这一年年的,我……”
她顶着闵王妃与丈夫慕容轩宽慰的话纠结了多年,终于可以松了一口气了。
“你这还哭,换了别人家有你这样的婆婆,烧香拜佛的心都有了。”明秀见她伤感便笑了,低头细细地检查了桌上的点心,见并无山楂莲蓉等忌口的东西,这才叫鹦哥儿去预备八宝红枣桂圆茶来与她,口中殷殷地说道,“这才两个月?前三个月竟好好儿歇着才好,这一胎坐稳了不是能叫人安心?若想我了,我过去见你就是,莫非我还矫情不成?”
苏蔷叫明秀往身后塞了两个软软的垫子,见她一脸上心,眼泪都流不出来了,扑哧一声笑了。
“我一心为你,你竟然还笑我?”明秀不由嗔道。
“我只是觉得快活。”苏蔷笑着拉住了明秀的手轻声说道,“难道我不知道不好动?实在是我要出京往庄子上安胎,临走前来与你说说话儿。”见明秀怔住,之后目中露出了然,她心里暗叹了一声方轻轻地说道,“母亲说了,王府之后的日子乌烟瘴气只怕是住不得了,别连累我,叫我与二爷往庄子上去。”
沈明珠不是好惹的,方芷兰看起来也不是省油的灯,闵王妃可以冷眼旁观,随便叫慕容敬的妻妾在王府闹腾,却绝不肯叫苏蔷叫人连累的,因此已经与慕容轩说了,带着精细的嬷嬷与下人,往庄子上去。
那庄子是从前先帝赐的,宽阔怡人,更养人些。
“王妃也是一心为你了。”明秀便叹了一声。
“母亲极好的,我又孕在身,她也从未说叫哪个丫头去服侍二爷的话。”苏蔷也跟着叹气道,“父亲母亲都慈爱,我只觉得那人身在福中不知福。”慕容敬这样糟蹋闵王夫妻的情分,叫苏蔷都看不过眼去。
“这些你别管,不然王妃还得为你焦心。”明秀到底劝了,又叮嘱了好些方才送了苏蔷出门。
苏蔷过几日果然就出京去了,之后明秀就听说闵王府上挂起了红灯笼红绸缎的,喜气洋洋接方芷兰过门,虽然不许走中门的,然而却也开了侧门吹吹打打热闹极了,显然在慕容敬的心里,妻子与妾都挺要紧,一个都不能叫伤心的。
方芷兰穿着红衣,顶着沈明珠赤红的眼睛笑意盈盈地走到了太夫人的上房去拜别。
“贱人!”三太太在她的身后唾了一口,却不敢也跟着往里走。
从知道沈明珠对太夫人干了什么,她就不敢见太夫人了。
实在是心虚,也是在是太夫人如今的模样骇人。
对三太太与自己的辱骂完全不放在心上,方芷兰的目光只炫耀地在沈明珠的身上掠过,有意挺了挺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果然见沈明珠的脸扭曲成了一团,她轻轻笑了一声,弹了弹身上这件慕容敬特意给自己买来的,据说三千两的火红刺绣嫁衣,走到了太夫人的床前。
太夫人虽然抻着还没死,然而早就下不得床了,此时努力仰着头,用痛恨的眼神看着夺走了沈明珠夫君的丫头,口中嗬嗬地叫了两声,仿佛是在后悔,又仿佛有些说不清的复杂的情绪在涌动。
“你们出去。”方芷兰与太夫人房中的丫头柔声说道,“临别前,我与老太太说些私房话。”
她比正经的姑娘更早嫁到王府去,自然是得势的人,哪怕太夫人努力叫了两声不许人出去,然而这房里的丫头还是垂了眼睛躬身退下,只留了太夫人与方芷兰在房中。一个机灵的,还回身将门给阖上。
“老太太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人。”方芷兰欣赏着太夫人的表情笑了。
从前富贵怡人的国公府的宝塔尖儿,如今脸上全是一层层的耷拉下来的皱纹,整个人瘦成了一把骨头不说,人也仿佛惊弓之鸟一样,一点的声音都会吓得她从床上弹起,缩成一团。看着那双惊恐到处看的布满血丝的眼睛,方芷兰就嫣然一笑。
“老太太休息得不好么?”她上前给太夫人掖了掖被角,却见太夫人突然惨叫了一声。
不过是轻轻地触碰了一下太夫人的肩膀,然而她却已经疼得喘不过气来,翻了几个白眼儿才回过劲儿来,把身子都缩在了被子里浑身乱抖,之后看向方芷兰的目光迷茫了一下,却露出了更多的惊恐。
太夫人的眼睛里,方芷兰的面容模糊起来,慢慢地化作了另一张与她有些相似,却布满了怨毒的女子的脸来,那女子七窍流血,一张嘴就是黑色的血流出来,没有瞳孔的眼睛死死地看着她,嘶声问道,“姐姐为何害我?!”
“啊!”太夫人顾不得喝骂方芷兰了,将头都缩在被子里抖起来。
她一动,浑身上下竟无处不疼,疼得仿佛叫人千刀万剐一样。
她知道那是谁。
那是她的亲妹妹,当年叫她陷害名节尽毁不得不随意嫁人,最后机关算尽年纪轻轻就一病死了的亲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