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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每年佛诞日后都要花上三日在仁寿宫的小佛堂吃斋念佛,这习惯十几年未变,宫里的人多数已经习惯了。
以前太后只是自己一个人如此,后来卫烜出生后,太后将之抱到宫里养,便形成了另一个习惯,每年都要带着卫烜一起礼佛斋戒,若是卫烜闹着不去,疼爱他的太后便会暴怒异常,宫里人人自危。
今天是卫烜在宫里斋戒的第二天,他身上穿着素色的衣物,手里拿着一串小佛珠,坐在蒲团上,看着小佛堂里宝相端庄的佛像,目光深邃。
尔后,他的目光微转,看向不远处摆放的牌位。
以前他不懂这牌位为何放在这里,后来才明白太后放在这里的目的,心里头不禁有些涩然。
有些人死了,便教生者念上一辈子,有些人活着,只能作为死者的替身。
男孩垂下眼睑,作这替身又如何?是他的便是他的,即便正主来了,依然是他的!
所以,这次别以为再找个一模一样的人过来,便能夺走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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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日,卫烜所说的女师父终于来了。
卫烜亲自领着她过来。
初见罢,阿菀只觉得这是一个很寻常的十三四岁的少女,面容清秀,穿着荆衣布裙,身条似柳,宛如一个很平凡的少女,实在是想象不出她是个习武之人。只是,当她开始拉开架式,打了一套拳法时,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眼神如出鞘的利剑,凌厉非常。
等那少女收拳立正后,又变成了那个柳条一般平凡安静的少女。
少女恭敬地朝阿菀行了一礼,“柳绡见过郡主。”
卫烜见阿菀有些惊奇的模样,对她道:“柳绡的武功不错,他们师门可是民间有名的义拳庄,可惜近十年败落了,但是一身武功还在,对付几个大男人不成问题。你以后出门可以带上她以防万一。”和阿菀解释完,又对柳绡道:“你从明白开始,教郡主一些强身健体的武功,别让她累着了。”
“是。”柳绡抬头看了阿菀一眼,复又低下头。
虽不知道柳绡能教自己这小身板什么武功,但卫烜一片心意,阿菀仍是收下了,叫青烟带柳绡下去安置,以后柳绡便如这府里的丫鬟一般,领大丫鬟的月例,还有每季的衣裳首饰之类的。
等柳绡下去后,卫烜对阿菀道:“你以后和柳绡学习,好好煅练身体,不准嫌累。如果累了……大不了,大不了……”卫烜望天,竟然不知道怎么说方好,他恨不得将她捧到手心里,吃喝拉撒都伺候着她,可舍不得让阿菀累着苦着。
怎么办?
阿菀看他纠结的样子,因为不知小正太漂亮的皮相下那种扭曲的心思,所以还能笑出来,捏捏他漂亮的小脸,说道:“知道了,我会跟着柳绡学的。”怎么说也是自己的身体,没人不想长命百岁,上辈子才活了十八岁就死了,这辈子自然希望能寿终正寝,也不枉自己重活一世。
见她笑成这样,卫烜不仅不恼,反而很开心。
只要她开心就好。
于是第二天开始,阿菀便和柳绡一起练武强身。
阿菀的身体不好,虽然现下天气暖和了不用整日关在屋子里,但是一天休息时间比同龄的孩子多出两个时辰左右,所以早上她的起床时间也比常人要晚上一个时辰,每日须到辰时方会幽幽转醒。
柳绡在来之前已经被卫烜亲自叮嘱过了,也明白自己跟的这位小主子的身体状况,在辰时前的一刻钟早早地在思安院前等侯了。
康仪长公主夫妻听说卫烜送了个女武师过来教女儿习武,心简直悬起来,心里有些担心阿菀被折腾得病了,不过卫烜一翻好心,也不好一开始便拒绝。所以在阿菀第一天要和柳绡习武时,夫妻俩也联袂过来瞧瞧,若是情况不对,他们随时可以阻止。
阿菀刚洗漱好,正在喝羊奶子,便见到父母进来,忙滑下凳子给他们请安。
“阿菀今日是要和柳绡习武么?怕不怕?”罗晔将女儿抱到怀里,用脸蹭了蹭她的小脸。
阿菀知道驸马爹好像又乱操心了,有些黑线,嘴里安慰道:“阿爹,我和她练练看,如果觉得累就不练了,没事的。”
罗晔觉得女儿这话真是懂事极了,含笑着点头,打量她身上穿的衣服,发现竟然是素色的棉布所制衣物,眼神微冷,“阿菀怎么穿这种衣裳?”
阿菀见他脸色有些变化,担心驸马爹想歪了,忙道:“棉布吸水,而且做得宽大一些适合运动,所以我让青烟和谢嬷嬷做了几套,方便早上起来运动。”说着,转头对康仪长公主说,“阿娘,大夫说晨练对身体好,以后我早上起床就算不练武,也要在院子里散散步。”等她身体好一些,就绕着院子跑。
运动才是对身体最好的良药,没有任何负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