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菀坐在马车里,从车窗探出半个身子,也不管这举动是不是不符合世人对淑女的要求,朝着站在远心亭中目送她离开的康仪长公主夫妻挥手。
路平见状,忙驱马上前来,利用角度稍稍遮挡了下其他人的视线。虽然难得见到一向安静从容的世子妃做出这种不符合身份的事情,可是也体谅她远离京城父母的心情,所以并未觉得她此举不符规矩什么的。
当父母的身影渐渐地变小时,直到看不到,阿菀方才缩回了身子。
那一刻,其实她真的希望父母能再有个孩子,省得他们年纪轻轻,便无人陪伴寂寞,将来老了没有儿孙绕膝的欢乐。她突然明白,其实孩子的存在,对于一些夫妻来说,其实是一种感情的寄托,生命中必不可缺少的存在,就如同她对于父母而言。
青雅和路云见阿菀闷闷不乐的样子,便知道她心里对于离开京城和父母还是伤感的,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不不得要宽慰她。
青雅从暗格里拿出一匣子点心,又从固定在马车里的小桌子上的一个小嘴铜壶里倒出一杯热奶茶给阿菀。
“世子妃,距离午时用膳还有些时间,您先用些点心,省得饿了。”
阿菀恹恹地捧着奶茶喝,浓郁的奶香在口腔爆开,让她难受的心情舒缓了一些。
阿菀喜欢吃带些甜味的东西,点心和饮料都喜欢甜的,和卫烜那厌甜症患者截然相反。而这奶茶,也是特地根据阿菀的口味改的,用的是羊奶,加了杏仁粉等东西去了奶腥味,喝起来比她前世喝的那些还要醇香。
见她神色舒缓,青雅笑道:“听说明水城那儿的主要肉食是羊,世子知道您喜欢喝奶茶,定然会让人养好几头母羊备着。”
阿菀心说,卫烜在某些方面确实是个细心的,指不定真的有准备。
和两个丫鬟随意地聊着天,过了一个时辰后,阿菀便忍不住打哈欠,然后在青雅和路云的服侍下,躺到了铺着层层垫子的车厢里。昨晚因为想到今天要出发,有些兴奋得睡不着,所以早上起来时精神有些不好,正好此时补眠。
青雅小心地将一条毯子盖在她身上,便和路云坐在旁边,靠着车壁,手里开始做起绣活来,做的是一双夏袜,路云看了一眼,上面绣了一朵小小的紫菀花,便知道是给阿菀绣的了。
阿菀这一睡,便到午时,直到被人叫起来时,脑袋还有些懵。
中午用膳的地方是在官道边的一个茶寮,侍卫用纱屏竖起了一个空间,让阿菀和几个贴身丫鬟在此用膳,并且还另设了解决生理需要的方便之处。
可能是半天时间都睡过去了,阿菀并不饿,吃了几口便放下了,问着路云:“以我们这种速度赶路,到明水城需要多久时间?”
“可能需要一个月左右。”路云回答道:“若是军队过去,倒是不用那么多时间,只需要二十日便可。”
所以说,这是为了照顾她,并不需要日夜兼程地赶路,方才要用一个月时间。在路上就要消磨一个月的时间,在阿菀看来,实在是浪费,只是这时代的交通工具只有马车,只能这样了。
幸好,虽然路途枯燥了一些,但阿菀是个耐得住寂寞的,并不觉得一整天窝在马车里难受。而且纵使她是个让人担心的病殃子,却不晕车,适应十分良好。
等离开京城三天后,阿菀已经完全习惯了在路上的日子,也开始寻了事情来做,无聊时看看书、给卫烜做衣服,或者叫上几个丫鬟一起打叶子牌,事情轮着做,如此过了十几日,依然淡定安稳。
阿菀淡定的模样很能安抚身旁人的心思,路云和青雅、青环几个每日和她在一起,丝毫不觉得路途漫长而辛苦,甚至有时候阿菀让人撩起车窗,隔着薄薄的碧纱窗看沿途上的风景,纵使枯燥,她也看得津津有味。
路平每日打尖休息时,都要去阿菀面前汇报一下,阿菀的态度也在无形中影响了他,让他行事越发的从容不迫。等路平发现自己的异样时,心里不禁浮现一种古怪的感觉。
他似乎有些明白了,为何世子的脾气那般刚烈急躁,但只要回到府里,便会很快恢复平静,仿佛熄火一般。
可能是北边几个军事要塞都在打仗,车队越往北边行,路上越不安全,流寇、盗贼横行,出发的第五天时,他们便遇到了第一批流寇,不过只是一群乌合之众,还没有到面前,就被保护在车队前后的那些侍卫给吓走了。
阿菀的行李虽然多,但是随行的护卫也多,甚至有一百人是瑞王特地从军中拨过来的,都是一些身经百转的将士,身上自有一种自内而散的凛然杀意,给人的感觉一看就是不好惹的。
除了瑞王拨过来的将士,还有卫烜留在王府里的侍卫,队伍十分庞大,有点儿常识的人都不会想要惹,倒是让他们一路平安无事地到达了渭河。
到渭河后,需要乘船行两个日夜,到了渭城,继续往北行个三四天,便进入了嘉陵关,然后很快便到明水城了。
晚上在渭河边的一个城镇里打尖歇息,路平来请示阿菀明日渡河之事。
“我是第一次出门,也不晓得有什么要注意的,路管事拿主意吧。”阿菀微笑着道,一副十分随意的模样。
路平忍不住笑道:“世子妃难道忘记文德十二年那会儿,您同公主、驸马一起回京之事了么?也算不得第一次出门。”
阿菀很淡定地说:“当年我才六岁,早就忘记是什么情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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