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该报的仇还是要报的,她可不愿意就让徐氏几句话就将事情带了过去,面上有些纠结地问她,“大伯母,这不过就是件小事,因为这个就严惩下人不好吧。要我真要是有人瞒报了,打个三十大板就够了,何必要将他们赶出去?”
徐氏愣了愣,“三郎他媳妇儿,我没说要将人赶出去啊?”
那管冰的嬷嬷原本就是她的人,她是疯了才要将自己的人赶出府去。
“不是吗,我还以为您说容忍不了他们是这个意思呢,原来是我弄错了。”江婉容不好意思地笑着,去挽着老夫人的手,“大伯母对下人真是宽厚,是我误会了,老夫人可别嫌弃我脑子笨,我以后多学学就是。”
“话不能这么说,不能一点惩罚都没有的,日后他们都没了形状。”老夫人摇了摇头,对徐氏说:“真要是查出来有人在中间做害,按规矩该罚的罚,该打的打,对其他人也做个样子,叫他们记得什么叫规矩。”
徐氏垂着眼帘,笑容依旧端庄,“是。”
正说完话,就有丫鬟将菜端了上来,就开始用膳。平北侯府的饭食都很对江婉容的胃口,不过头一天她还是要矜持一些,一道道菜散发着诱人的味道,却能看不能吃,让她这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的。
老夫人一向身体不大好,用完饭后说了几句话,精神不济,被扶着回去休息,众人也准备各自回到自己的院子。
江婉容是同徐氏一起走出去的,徐氏不动声色的拉着她的手,绵里藏针,“婉容,日后若是有什么事儿,直接来找我便是了。老夫人身子骨一向不大好,有些小事就不必让她老人家烦心,你说对吗?”
“我知道了。”江婉容答应得很快,面上还有些慌张。
徐氏斜着眼睛看过去,一时不知道刚刚那些举动是她有意为之还是歪打正着。她联想了江婉容过去的那些所作所为,不像是心窝子深的人,怎么好好就突然精明起来。
难不成三郎他还捡了一个宝?
徐氏“嗤”笑一声,不管是什么她都是平北侯府的侯夫人,她一个小姑娘还能逃离自己的掌控不成?她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很多。
出门的时候,江婉容就看见男人已经在芜廊处等着。他背着光,站姿也有些松散,肩背宽阔,像是一株昂扬生长的松柏。
她正准备走过去,便看见一个身穿鹅黄色襦裙的小姑娘小心地提着裙摆从她身边冲了出去,眼神亮得惊人,欢喜地问着:“哥哥,你是在等我吗?”
小姑娘瘦瘦小小,行动中有些拘谨,明明容貌上和陆谨言有六成相似,给人的感觉却全是不同,她兄长的手段没学到一星半点。江婉容觉得她心里没个分寸,头脑有些蠢才会问这样的问题,怪不得上辈子分不清亲疏远近,和魔怔了一般要找她的麻烦。
宣氏也是这么觉得,抱着孩子从后面走出来,“噗嗤”一下就笑了出来,“锦瑶,你哥哥是在等你嫂子呢,哪里是专门等着你,人家才是两口子呢。”
小姑娘一下子红了眼眶,头慢慢低了下去,眼眶中含着晶莹,将眼睛瞪大了,生怕一个不小心眼泪就直接砸落下来。
陆谨言皱了皱眉,摸了摸小姑娘的头顶,对宣氏说:“二伯母,您别逗她,她年纪还小,会当真的。”
宣氏真是“做啥啥不行,嘴贱第一名”的代表,还想要讽刺一两声,抬眼就对上了男子的目光,冷冽到像冰天雪地里的一把匕首,泛着寒光,让人不由得心悸。她突然意识到,这两个人不是当初无依无靠的小孩,能够由着她随意嘲了。
她呼吸一窒,没有再说话,撇了撇嘴之后就直接转身离开。
陆瑾瑶却始终低着头,一副受气包的样子,纤细的手指攥得死紧。
陆谨言这些年忙于功业,对妹妹本身就有几分愧疚,见她这样更是有几分不忍心,可到底没糊涂,看向江婉容询问她的意思。
江婉容其实不大待见他的妹妹,但是又觉得和一个小孩子计较没什么意思,索性卖他一个人情,上前去握住小姑娘的手,“你陪我去逛逛院子吧,我过来没两天,对这里还不熟悉呢。”
小姑娘挣扎了两下,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眼泪一下子就崩了出来,“我才不用你假好心呢。”
话刚说完,她就捂着自己的脸,哭着跑了出去。
陆谨言看着小姑娘离开的方向,面色不虞,不过还不至于将这火气发到旁人身上,低声问了她“现在要回去吗?”
“你要不然先过去看看她吧,我怕她一个人大呆着会胡思乱想。”
她倒不是假装着大方,说到底也是有点可怜陆瑾瑶。
他们父母双亲离世时,陆谨言八岁,陆瑾瑶也只有三岁,两个没有一点生存能力的人全靠着老夫人的庇佑才活着。可老夫人身子骨一直不好,总有照顾不到的地方,陆瑾瑶很多时候都是由几个伯母照顾着。
宣氏不是什么好东西,徐氏更不是,看这几次两个人对着小姑娘的态度就知道了。四夫人宋氏倒是待人宽厚的,可跟着四爷去外地。小姑娘平平安安长到现在,亏得她的兄长握了权,自己还有几分运气在里面。
许是有着相似的经历,江婉容真没有想过要为难她,见陆谨言站在原地没有动,还玩笑着提了一句,“怎么,还以为我说反话不成?”
陆谨言温声笑着,“没有,我还是先送你回去吧,等会我再去看看她。”
她没工夫去管这些细枝末节,胡乱应了声,和他一起和众人打了声招呼,往棠疏院走去。
陆谨言将她送到屋子里,呆了一小会之后就离开。江婉容懒洋洋的趴在小几上,忽然觉得有些冷,就唤来晴安过来问话,“怎么,他们这么快就将冰给送过来了?”
“您还没回来,冰就已经送到了,是绯珠收下的。那些人也不要个脸面,全然忘记自己说什么,只说是账目弄错了,以为棠疏院的份例用完了,还为了赔罪,专门又多送了一点来。”
“怎么,多送一点冰,就准备将这件事情糊弄过去,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江婉容气得直发笑。
底下的管事哪里有这么大的胆子,不过是背后有人指使的,真要是将这一口气咽了下去,往后她还不知道要受多少暗亏。
她想了想,同晴安说,“你私底下去问问万嬷嬷,看看她认不认识几个嘴碎一点的丫鬟婆子,让她帮忙传一句话出去。做得隐晦一点,不要让人抓到把柄。”
“说什么?”
“就说侯夫人要整顿府里欺上瞒下的人,准备将管冰的嬷嬷抓作了典型,好好惩治一番。”
这但也是个主意,逼着徐氏不得不惩罚,不过晴安还是有一点犹豫,“万嬷嬷会帮着我们吗?”
“不是帮我们,而是为了帮她的主子,你放心去说吧,她会有分寸的。”江婉容闭上眼睛,又贪了凉快,“你去让茗雪做点冰饮来。”
她用了点冰饮后,又到床上去躺了躺,陆谨言后来倒是回来一趟,见她还在睡着,便直接出去了,也不知去了哪儿,到用晚膳的时候才回来。
江婉容白天睡了很长时间,到了晚上人精神很多,翻来覆去睡不着,便过去闹腾身边的男人,“你妹妹怎么样了?”
“还在闹着别扭,估计是怕我成亲之后就不管她了。”男人握住她的一只手,捏着手指反复把玩,顿了顿之后说:“她在后院子里没什么能说话的人,年纪小心性不稳,很容易被人唬住了。”
他后面的话没有继续说,低头去看女子的手。江婉容的手生得很是好看,盈白纤细,骨节又小,前端是一层淡粉色,指甲被修剪整齐,在烛光之下就像是会发光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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