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谨夏却是个傻的,听不清里面的意思,还翻了一个白眼,“那和我有什么关系?这不分明是她自找的吗?她要是不拦着我,我还不屑和她动手。一个丫鬟而已,就算是死了又怎么样?”
这话一出,老夫人脸色就沉了下来,他们平北侯府可不是这么刻薄的人家。
徐氏就是再护着他,也知道这句话说得不大妥当,沉着声音告诫,“不许胡说。”
她又看向江婉容,“江氏你也别和他计较,他年纪小,还是一个孩子,能有多大力气。伤了是哪个丫鬟,快让人请个大夫来。我这里还有些补品,留送给她养养身子。”
这样就当事情没发生,想得倒是美。
江婉容没说话,眼睛轻轻眨动一下,豆大的泪珠就滚落下来。她似乎是察觉到失态,连忙用帕子擦了擦眼睛,咬着唇,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却不愿说出来的隐忍样子。
她原本是艳丽的长相,扮起委屈来虽然没有梨花带雨的效果,却也有种让人想要维护的冲动,那是一种对强者的同情和对她遭遇不公的不满。
徐氏差点忍不住撕了她的脸,要是正儿八经吵起来,她有的是办法让江氏吃亏。她是长辈,又是牢牢掌握着平北侯府的大权,对付不了一个丫头这不是笑话。
偏偏她什么都不说,把狐媚子那套学了全,只知道装可怜让别人同情!都是千年狐狸修成精,装什么鬼怪。
徐氏气得心肝发疼,却温温柔柔地上前去替擦脸,柔声说:“你可有什么地方不满意了,说出来我们听听看。”
江婉容拂开她的手,又摸上自己的肚子,忍着说:“不要紧的,我腿没事,肚子也不疼的,缓会儿就可以了。”
“快坐着吧,等会让大夫来给你看看。”徐氏去搀着她的手,扶着她在酸枝木雕花椅子上坐下来,“你这孩子也是,怎么身子不舒服也不说一声,还将我们当成了外人不是。”
她软声细语地说着话,言辞诚恳,外人看来那种担心做不得一点假。
陆谨夏见她安慰起江婉容,恼火极了,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娘亲要帮着自己的仇人,顿时发起了疯,从老夫人怀里一下子窜了出去,想都没想直接将去推江婉容,骂着:“你这个坏女人,不许你接近我的娘亲。”
他吃得好,长得胖力气也大,江婉容下意识地伸手护了一下身子,可还是被推得往后面退了几步。
她原本是真的没准备要闹大,一个混小子给个教训让他付出代价,犯不着仔细计较。可此刻被人接二连三犯到头上,她也就没有准备忍着,扶了扶自己的额头,翻着白眼直接晕了过去。
众人一阵惊呼,春景见状立刻将她背了起来,打声招呼之后立刻往回赶着。
徐氏皱了皱眉头,隐约预料到这件事情怕是不好解决了。
——
陆谨言是下午得了消息,听说江婉容被打晕过去之后,连忙推了所有公务赶回去。
路上的时候,平江将府里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不过他只是侍卫,没能在现场,也不知道具体情况,说出来的东西还是匆忙听到的,遗漏了不少更加让人气愤的事情。
可这些也足以让陆谨言动怒,他沉着一张脸,眉眼冷冽,裹挟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身上的低气压让周围的人都有些窒息。
平江有些不大记得自家主子上次发这么大的火是什么时候,有些害怕地往后面缩了缩脖子,决计不肯再发出一点声音,免得被当成了出气筒。
他赶回来的时候,徐氏还在院子里。
徐氏见他回来就站了起来,见到他沉着一张脸,气势骇人,原本准备好的说辞突然就没办法说出口,顿了顿才满是歉意地说:“大夫已经来看过了,说江氏一时气火攻心,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你弟弟年纪小,莽撞了些可到底也不是故意的,我先在这里代他向你赔个不是。”
她这么说,已经是低头了,不过原因倒不是真的因为认识到自己错了,心里内疚,单纯地只是因为陆谨言爬到了吏部尚书的位置,她不好得罪他。
他仍旧年轻,身上以出具上位者的威压,此时让她心生忌惮。她的这个侄子啊,日后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徐氏垂眸,藏住眼眸深处里的嫉妒与不甘来。
☆、065
“大伯母, 江氏才入侯府多长时间,怎么就急火攻心了?她为人向来和善,不曾与人争执过。我求娶时, 曾说过要护着她一辈子,这才几天就发生这样的事,我该怎么向她的长辈交代?”
徐氏想他还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那江氏刁钻难缠的很,同和善两个字没有半分钱关系。
原本她还算是占理的那一方, 现在她倒是要低声下气, 她憋着一肚子火,还想要说些什么。
陆谨言就先截断她的话,“有些事情我不想同您争论, 等大伯和大哥回来,我再同他们说。圣上今年要选用新人,吏部的事积攒得也多,只空了这么长时间,我就先进去看看婉容,就不在这陪您了。”
徐氏的脸色变了又变, 她记得清楚今年是她的大儿子升迁的关键时期。她见陆谨言阴沉着一张脸,在这个关口上她也识趣地没有多说, 只保证着:“回去我一定会好好教训夏哥儿,婉容这里实在是对不住了,后面缺了什么,只管派人去我那里取。”
陆谨言点了点头, 就让丫鬟送她离开,转身就要进屋子里。
留在偏厅等着的陈大夫连忙走了过来,叫住他, “陆大人,小人有些事情想同您说。”
陈大夫也算是他的心腹,医术出众不说,为人也极其原话,用白话说,就是很会看人脸色。现在明眼人都知道他急着进去去看自己的夫人,却在现在开口将他拦下来。
“很急?”陆谨言偏过头,眉眼冷冽。
陈大夫被这气势压得心头一跳,可还是医德占了上风,拱手回话,“是。”
陆谨言猜想他应当有重要的事情要说,眼光在墨绿底白萼梅的帘子上停顿良久,步子已经往外迈着,“跟我过来。”
两个人随后去了外院的书房,外面侍卫把守着,任何人都不能轻易进来。
“发现了什么问题吗?”陆谨言背靠着黄花梨木的圈椅,十指交叉叠放在桌子上。
“夫人原本只是些皮外伤,养个几日就能好。不过在捉脉的时候,我倒是发现些东西。”陈大夫捏了一把还没有剩下几根的胡子,慎重地说:“夫人先前应该是中过毒,身子有损,怕是子嗣艰难。”
陆谨言脸色完全沉了下来,双手松开坐直了身体,“你可确定?”
“我行医这么多年,这点还是能看得出来的。不过不是今期中的毒,应当是已经有一段时间。”
那这就是说,在承恩侯府的时候她就已经中毒了。承恩侯府统共就那么几个人,真正能下手的会是谁?
他原本是不想怀疑江老夫人,因为如果是她,事实要比想象中的还要恶心。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子嗣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可若真的是江老夫人动的手,那便是一手将她教养长大的嫡亲祖母给她下了绝子药,生生地要了她大半条命,这个事实她能接亲得了?
他思绪翻涌,问:“这件事情有几个人知道?”
陈大夫自然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之前不曾透露过口风,“先前众人都在,我不好言明,只对您说了。”
“那就不要告诉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