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瞪大了眼睛看她,眼中全是不可置信。可能什么都不怕,可几个儿女都是她最为致命的点,用小女儿的婚事来威胁,恰好就踩中了她的弱点。她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胸口上下起伏,一副随时都要昏厥过去的样子。
她一把抓住江婉容的腕子,“真要将事情做得这么绝吗?我知道你也不怎么喜欢锦瑶那丫头,她嫁出去之后刚好不会碍你的眼。”
“这是我自己的事。”
江婉容直接带着人离开,刚出了府门,就听见后面有人在惊呼,“夫人晕倒了。”
她没有管,反而是催促着后面的人快些,生怕中间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在快要出城门的时候,她们一行人被拦了下来,夏岚将车帘掀开了一道口子,脸上的颜色五彩缤纷,小声说:“是郡王沈琅,说是有话想要同您说。”
陆锦瑶原本捧着一盒桃酥在吃,听到了沈琅的名字之后,整个身子都往后面缩去,一张脸都变得煞白,视线不自觉地往下方看去。
江婉容也觉得意外,但是还没有打算去见,“去和郡王说一声,今日我们急着要离开,就先离开了等回来之后,若是有时间的话,再见也不迟。”
夏岚将话原原本本同沈琅说了一遍,沈琅却仍旧没有让开,执着得要得见上一面。江婉容想了想之后,在丫鬟们的拥簇之下,还是下了马车,只剩下春景一个人在马车上陪着陆锦瑶。
沈琅的今年二十有四,正是一个男子最好的时候。他长相俊美,糅杂了中年男子的成熟稳重,又保留了少年的朝气,看着要比实际的年龄小上不少。他同陆谨言是同一类的长相,不过陆谨言久居官场多了许多严肃,他则是通身的富贵,也难怪当年无数女儿家倾慕,就是不知道陆锦芷是凭着什么才嫁了过去。
不过他的外貌再怎么出众,也改变不了他是差点侵犯小姨子的禽兽,就是这个禽兽比其它的过了一层鲜亮的外衣。江婉容皮笑肉不笑着:“不知道郡王找我来何事,我不过是个无知妇人,认识的也多是后院之人,可不记得和您有什么交集。”
面对江婉容的刁难,沈琅也面不改色,慎重行了礼,“昨日之事我也不多辩解,不管有什么原因,都是我犯下了错事。沈琅在这里向陆六姑娘、陆大人和您赔个不是,也定然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江婉容笑了一声,有些轻蔑。说是交代,又能交代什么。陆锦芷本身就是一脚踏入鬼门关的人,再多的惩罚在死亡面前都无关痛痒起来,这才是真正让江婉容觉得憋屈的事儿。
沈琅也明白她的意思,不经意抬头的时候,看见前方的马车窗口上探出一个脑袋来。因为距离遥远,他也看不清小姑娘的脸,只看见了发髻上绑着的一段绸带,鹅黄色的,鲜艳明亮,恰如她这个年纪一般。
他轻轻将视线转移到其他地方,再三承诺着:“日后若是陆大人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沈琅必竭尽全力。”
江婉容点了点头,也没再说什么话,直接离开,这次倒是没有再遇到得什么困难,马车一直朝着远方行驶。
一路上因为条件简陋,她都是直接和小姑娘睡在一起的。某一天晚上小姑娘突然抱住她,小声说:“他……他应当是不知情的。”只说了这么一句,她又停顿了很长时间,“我一开始去长公主府的时候,长姐就一直让他过来吃饭。他……他知道我在,只在一开始来了一回,坐了一会儿之后就直接走了,后来到出事前都没有再来过一次。要是……要是一开始他就是……就是知情的,就不会这样。”
她应该是怕江婉容会生气,在后面急急忙忙补充着,“我不是说原谅什么的,那天他那个样子,我还是害怕,但是不能将所有事情都归罪到他身上去。”
江婉容有点想吐血,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恨不得直接摇着她的肩膀,让她立起来一些。哪有一个受害者去体谅加害者的?再将这件事情掰开揉碎了来说,真的和沈琅没有关系吗?做局的人是他的妻子,得利的人是他,有什么好值得同情的。
就陆锦瑶的这个性子,还真得要再好好教教,不然以后怎么得了。这么一想以后她的婚事就更加头疼了,也不知要给她寻上哪一门亲事才好。
去梁平只有半个月的路程,她又怕在路上出事,紧慢赶着用了十日的时间抵达了梁平。才进了城门口,就看见有个管家模样的人迎接了上来,说:“大人昨天夜里去了底下的乡县,怕是等到晚上才能回来,特意派小人在这里迎接,夫人先随着小人一起去府上吧。”
“可是出了什么急事。”
“听说有人得了痨病,不过不用担心,梁平先前也出过这样的病情,大夫早就研究出应对的法子,经验也丰富着呢,不会出什么岔子的。”管家说起来时,脸上还带着笑,说明情况确实没有那么严重。
江婉容稍微放下心来,随后跟着管家后面一起回去。
陆谨言原本没准备江婉容会过来,想着自己一个人,便随便找了一家客栈落脚。实际上比起客栈来,他更多时候是直接住在衙门里。前几天听说她们要过来,才临时买了一处院落,里面有很多东西都是刚添加的。不过院子的前主人是梁平的一位富绅,原本是准备用来自己住的,因此院落的装饰很是精美,可这种精美在京城也远算不得什么。
陆锦瑶一路走来,有些惊讶于院子的简朴,忍不住问她:“嫂子,我们要在这里呆上多久?”
“不清楚,可能要一两年。”她可能是天生心态好,倒是还能够接受这种落差,反过头来安慰着:“现在一家人平平安安聚在一起,比什么都好。”
“一家人”三个字极大程度上取悦到小姑娘,本身又是喜怒不加掩饰的年纪,顿时又欢喜起来,寻了一处靠近主院的院落,开始整理起自己的东西来。没过一会又打发人来说,她晚上要留在自己的院子里就不过来了。
这时候江婉容不怕麻烦带了许多下人一起过来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身边都是用惯了的人,她也放心让丫鬟们去归置东西,自己则是和茗雪一起去了厨房,准备起晚饭来。
因为知道家里有人,陆谨言回来的要比平常早很多。檐上早早就点着灯笼,明亮而又温暖,不像往日一般阴沉冷暗。他停顿了片刻之后才走进去,一路上遇上很多人,他都认得,是他夫人身边的丫鬟。在见了越来越多熟悉的人之后,心底便生出许多期待来,也莫名开始变得紧张起来。
手心都有了些汗,他推开门进去。
女子穿了一身石榴红的裙衫,金线绣成的海棠花层层叠叠,一路从裙摆延伸到腰间,衬得纤腰楚楚。背后是泛着碎金的烛火,她于暖色的烛火中粲然一笑,眼里是快要溢出来的欢喜,“我过来陪你了,高兴吗?”
☆、091
“高兴。”陆谨言定定得瞧着她, 忽然上前两步,伸手直接将她拥入怀中。
他的下颌就抵着她锁骨的位置,热气直接喷洒在她的颈间, 有种酥酥麻麻的痒意。她被闹得一直往旁边躲,笑着:“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热情了,是不是特别特别的想我。”
陆谨言真的很少有这么情绪外泄的时候,也只那么一会儿,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回了一句说:“想或者不想, 你都不在身边,不是全凭着我想怎么说吗?”
虽然这么说,他的手却是一直牵着她的, 没有放开。
“那我等吃完饭之后可是要好好检查一下子,若是院子里你给我添了什么妹妹们,那就是不想的。”江婉容同他一起坐了下来,开始给他盛汤,“你尝尝看,这次时间不够, 火候不够,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他倒是也没有推辞, 两个人在一处用了饭,简单收拾一番之后就去洗漱。
在平北侯府的时候,因为地方大,因此主卧都有两间用做沐浴的耳房, 两个人就算是同时要用,也是来得及的。可到了这边之后,却远没有这样的条件, 两个人互相推辞着,最后还是陆谨言先说了话,“要不然就直接一起吧,还能够节省些热水。”
他刚说完,江婉容就瞬间红了脸,理所当然地拒绝着:“那怎么能行呢……还是……分开比较好。”
这句话直接被忽略过去,男人长手一撩,便直接将她抱了进去,理由自然也是充分得很,“为了买这个院子,我已经花了不少银子,我们还是节省些才是。”
不过陆谨言该正经的时候偏偏不正经,在以为他要做什么坏事的时候,又偏偏比谁都要正经。比方说他抱着女子一起去了浴室,也真的只是规规矩矩想沐浴。
江婉容也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心大,在经历一开始的羞涩之后,很快就淡定下来,同他说起府中的事儿。在她眼中但凡过去的都不叫大事,便直接从他离开那天开始说起。说徐氏为了陆锦媛的婚事怎么折腾,宣氏同陆家二爷一起又闹出什么笑话,又说了老夫人的偏心,最后才是陆锦瑶的事儿。
她感概了一句,“她真的是容易心软,还替沈琅说话,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初只针对我来着。不过我也着急,等明年的时候,她便要及笄了,也要开始说亲,不知道要挑什么样的人家才合适。”
陆谨言正在替她洗头发,如藻的长发用水沾湿之后,打了胰子便慢慢地揉搓,已经起了一手的泡沫。头发有的地方已经打了结,也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耐心,一点点地将缠绕在一起的地方捋顺,听了之后接了一句话,“不着急,她才多达一点年纪,等上几年都可以。”
“等上两三年都是迟的,还能几年?”江婉容瞪了他一眼,忍不住转过身子去,细白的腕子就搭在木桶的边缘,“仔细想想,我嫁给你的时候年纪也小得很,怎么就没听见你说年纪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