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张白纸上画一座房子,一棵树,还有一个人,当然,你也可以酌情添加些事物。这里有彩笔,如果需要你可以进行上色。”
咨询师将“房树人”的要求讲给尹亦浠,然后退到一边,留给她一定的时间和空间。
作画时,咨询师始终注意着她的情绪变化,并在笔记本上做记录。
大约十分钟,尹亦浠将图画交到咨询师手里。
画纸上,高楼平地而起,古树枝叶繁多,树木旁站着两个人,一个人拉着一个小孩。
参考尹亦浠的个人情况,咨询师明白这个小孩就是她儿子睿睿。
看到这里,尹亦浠所表现出来的只是普通心理问题,而最重要的,是画作的通篇颜色。
纸张下半部分,她用倾斜的线条表示地面,显得灰暗阴沉。据咨询师了解,她并没有绘画功底,不存在素描习惯,所以可以按照心理学角度解释为她正处在高度的焦虑和痛苦中,曾经生活中也受到过极大伤害。
还有纸张上方,她用纯红色表示太阳。咨询师分析,这代表她记忆深处的血色。
总之,通过她这幅充满灰暗以及血色的画作,咨询师可以大概了解到,她曾经受过强大刺激,现今不但没有从阴影中走出来,反而陷进另一种焦虑。
结合医生给出的器质性检查报告,基本确定她的哑与心理问题有关。
咨询告一段落,尹亦浠被宫冰夜和睿睿带回家。
一路上她都没怎么开口,回家后更是直接把自己关进房间,连睿睿敲门都不开。
她不愿承认,但她确实在咨询过程中想到了很多以前的事情。
儿时不算富有却无忧无虑的简单生活,父亲的宽容儒雅,母亲的坚强温柔,可是渐渐地,她又不可抑制的想起三年前。
被父亲和二叔联手送上宫冰夜的床,抛下尊严试图用身体换回完整家庭,最后迎接她的却是父母双亡。
就在她面前不到一米距离,父母相继落下,满地都是血……
好像今天那副画里的夕阳。
把头埋进膝盖,她紧紧环抱住自己,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
门外,睿睿把头顶在墙壁上,格外委屈的问宫冰夜为什么妈妈不理他了。
宫冰夜已经得到咨询师提醒,知道尹亦浠现在的情绪可能会差一点,并且最好给她些时间,不要过多打扰。于是他把睿睿抱进旁边房间,安慰他在这里陪妈妈也是一样。
“妈妈不要我了怎么办?”睿睿抿着嘴,嘴角缓缓向下垂,好像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宫冰夜赶紧从手边拿起个玩具哄他:“你担心的事情绝对不会发生,妈妈想通了就会出来,我们边玩边等她。”
“可我……”
正说着,手机突然响起短信提示音。
宫冰夜拿出一看,是乔苏清发来的。
——冰夜对不起,我今天生病了,有点严重,家里也没有人照顾我,恐怕不能去给睿睿上课了。
独自一人在家?
呵,这究竟是请假,还是在向他发出邀请?
宫冰夜暗自冷笑,心想乔苏清将近一周时间都没来过,理由是害怕受尹亦浠欺负,此时突然发短信,难道以为别人都是傻子,看不出她的心思?
——可以,病情恢复前都不用过来。
措辞冷淡的回复完短信,宫冰夜继续安抚睿睿,之后乔苏清又发回来两条,他连看都没看。
而此时房间里,尹亦浠也收到了罗先生传回来的调查结果。
大意是咨询师没问题,并且告诉她心理咨询师一旦透露病人隐私,很可能触及法律。
同时又将一份拟好的合同发过来,建议她如果还不放心,可以将保密协议打印出来与咨询师签订,如此可保万无一失。
看完罗先生的话,尹亦浠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些许放松,只是还不足以令她恢复平静。
她依旧靠在床头,好似自虐的回想着从前的事情,直到眼皮发沉,慢慢睡了过去。
睡梦中,是如地狱一般的世界。
尹盛和许宛容满脸满身的血,步伐僵硬的朝她走来,用指甲划过黑板似的尖利声音质问她,为什么没有给他们报仇。
“你在宫家已经三年了,只是为了享受吗?你就忍心让我们白死?!狼心狗肺!白眼狼!”
还有顾凝然。
穿着白色连衣裙,身姿优美如同池塘中静静绽放的睡莲。
她用眼角看她,语气淡淡的,极其轻蔑:“抢走本属于我的幸福,你开心吗?哼,尹亦浠你记着,现在的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以后还会更加不幸的,因为你活该!”
“白眼狼!不该生你这个白眼狼!”
“活该!我诅咒你,将会失去一切!”
……
“砰砰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