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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始虫族只有一个女皇,女皇以星球作为产室,孕育万千的生命,不同于高度文明的虫族,原始虫族只有简单的欲望——吃,填饱肚子,性欲,杀戮……
它们对于食物的欲望超越了一切,只需一个月,一个原始虫军队就能吃完一整个星球,此后星球就将不复存在。
它们的进化链似乎完全不受正常生物基因的影响,它们的肉身能够进化为飞船,武器…或许在从前的虫患不过是没完没了的虫潮,可它们也会进化。
上一次战役中剿灭无数原始虫族的歼灭炮在这一次中被他们进化出了类似的武器,甚至有一小部分的原始虫族具有防御歼灭攻击的特殊护盾皮肤。
千百万年以来,各个宇宙种族与原始虫族的争斗从未停歇。
有时是原始虫族占据上风,有时又是宇宙种族的胜利。
原始虫族只要女皇不死,就能重新繁殖增生,这次面对原始虫族的进攻,杜锦舜为了歼灭敌方的女皇,给宇宙又一次喘息的机会,决定在原始虫族势力壮大之前,将危险扼杀在摇篮之中。
这场战事一直从奥狄斯出生之前打到他第一次上战场,还似乎看不见结束的那一天。
在军队中长大的奥狄斯远离了幼年浓厚的政治氛围,也没有虫再会提起他的本体,嘲弄他和他的雌父,每个雌虫都是天生的士兵,只是愿意为了目标付出的多少而已。
杜锦舜带着他,一直亲手教导奥狄斯,这也就导致在其他同龄雌虫还在灰头土脸的军训时,奥狄斯就已经成长为一名将领。
“同你做士兵的时候不一样。一名将领需要他所有的士兵都信任他,能够说服他们,值得他们为他而战。”
“你是特别的,奥狄斯。当你比其他所有虫都要善于思考,想方设法的取得战争的胜利,你就是最强的将领。”
雌父永远都是那样的坚定不移。
带领着所有的士兵,长期驻守在战线,雌虫士兵还有轮换,可他们没有。
雌父没有带他再回过泪城,只说以后要是有机会,奥狄斯会回去。
尚且稚嫩的奥狄斯倔强地摇头,“我不回去。我要留在雌父身边。”
“你是帝国的皇太子,我能教你的,只有你身为士兵和将领的本领。”
“可……可是雄父他根本……”
杜锦舜沉默了一瞬间,摸了摸奥狄斯这时还能够到的脑袋,“我们都很爱你。奥狄斯……只是苏……陛下不善于表达……”
雌父被爱情蒙蔽了双眼。
奥狄斯失望地低下头,他也很爱雄父,可雄父不止有雌父一只雌虫,还有许多,他能保留继承权说不定都是因为雄父没有其他虫崽。
而雌父呢……
雌父以为他不知道,以为那些该死的虫子们在后方是怎样编排他们的。
明明是虫族的危机,没用的贵族们却总是在忧虑他们夺权,一直处处限制着雌父,剿灭原始虫族的开销——
“马上,等我们一起踏平宇宙虫族……”
雌父向他承诺,“回到泪城,一切都会好起来。”
……
拉术尔,875年8月15日
虫族大举进攻原始虫族,鲜血和星舰残骸漂浮在南方星系之间,发现生命行星A—032,疑似被女皇寄生,受变异新型原始虫族影响,大型歼星设备无法正常使用,只能手动操作。
皇太子殿下坐镇中枢控制系统,负责调派兵力,掌控战场。
当时皇太子就判断出我们之中很可能有被原始虫族寄生的叛徒。
但司令选择了继续深入。
他命令精锐部队空降A—032,他要亲手为虫族根除这个心腹大患。
我作为临时部队的副指挥。
杜锦舜司令所率领的部队在降落后一切按计划执行,炸弹安装顺利,女皇并未遮掩她的足迹,整个星球上所有活着的生物都已经被寄生,‘她’(女皇)企图与我们沟通。
我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玩意儿。
会说话的生物都成为了她的‘喉舌’,干扰着我们的行动,即便他们与众不同,却共享着一个思维。
但我们必须在有限的时间内找到女皇的本体寄生物,把她揪出来,彻底杀死。
我们本不用这样冒着被感染的风险,但司令认为只有找到女皇才能终结我们的宿命。
异变发生了……
女皇感染了星核,可是女皇怎么可能寄生没有生命的物体……这个星球的星核是活着的?又或者说,原始虫族再一次进化了?
任务中止,我们必须要离开。
可已经太迟了……
我们已经深陷女皇的身体之中,与星舰的通讯也全部失灵,女皇依靠着她的能力将整个星球磁场彻底扭曲,飞船的镀膜防御层被血肉啃食干净。
杜锦舜说,这是他一生中,最后悔的一次决定。但我们兄弟没有一个后悔过追随司令,也没有后悔效忠帝国与皇帝。
', ' ')('杜锦舜说…
其实不用说那么多。
我明白的。他已然做好赴死的准备。
【断腕虽痛,痛方能让这个国家时刻清醒,让士兵时刻铭记仇恨。】
那是最后一则与皇太子殿下的遗言。
愿我的遗言能够传达到主星舰。
愿圣国的光辉永续。
……
奥狄斯甚至没能带回雌父的骨灰。
他没脸去见雄父。
他心怀愧疚,满心愤怒,这不是他第一次做指挥官,但是头一次指挥这样的大型战役,就在战争中失去了雌父,仿佛处处都在指责他的能力不足,无法挽回雌父的性命,还不得不牺牲雌父来换取这可笑的和平。
他只能抱着雌父的军装回来见雄父。
……
泪城还是下着雨,雨雾弥漫在空气中,就好像他离开这里的那一天。
奥狄斯走进苏尔雅的书房,圣国的皇帝陛下端坐在书案之后,听完奥狄斯逐渐断断续续,泣不成声的汇报,他的目光好像也没有丝毫的动容。
“正好。”
苏尔雅道,“新任总司令已经决定由让将军担任,如今战争结束,你也该捡起你的皇室礼仪了。”
“……”
“杜锦舜一意孤行要打这场仗,国家的支出可不少,这次进攻害得我们直接丢掉了东部战线的应对能力,虽说没有多少伤亡。但既然是你雌父的问题,就由你来
负责解决。”
苏尔雅又低下头去看他的那些公文,“我的耐心有限,希望你不要像你的雌父那样让我失望。”
“为什么……”
他无法理解苏尔雅的冷漠。
他可以忍受所有的流言蜚语,假装相信父亲好心的谎言,认为他的雄父是个有爱心的好雄主。
“雄父!雌父他死了啊!你……你怎么能这样,他才刚离开尸骨未寒……!!”
他的愤怒一瞬间超越了理智。
奥狄斯几乎忘记了眼前的男人是他的雄父,
“杜锦舜死了……你还活着。奥狄斯……这还不够说明么?”
苏尔雅不耐烦地抬起头道,“他是杜锦舜,除非他自己送死,不然怎么只有你回来。”
他比奥狄斯更清楚雌虫的另一面。
杜锦舜一直有愧于他,所以他不敢回来,不敢让奥狄斯再出现在他的面前,生怕自己处理掉这个飞蛾。
直到最后,他依旧在给这个孩子铺路。
希望自己不要换掉奥狄斯。
“他以为这样我就能‘原谅’他。”
“以为这样我就会记住他。”
苏尔雅的冷漠和无动于衷就像是一堵墙,隔开了所有的情绪。
“你怎么想的?奥狄斯?”
“我……”
奥狄斯哑口无言,他满脸的泪痕,仰望着眼前这个高贵的雄虫。
男人青蓝色的齐肩长发下是一双冷漠的金瞳,耳边的红宝石熠熠生辉,优雅的坐在椅子上,他丝毫不为自己雌君的死而感到一丝悲伤或是难过。
……真是愚蠢。
他看着奥狄斯狼狈的模样,禁不住扶额。
杜锦舜那个家伙不会把他教成第二个自己了吧?
“他对我说,你是最好的。”皇帝陛下漫不经心地盯着奥狄斯,手指尖把玩着自己的发丝,“我说的那些任务,做给我看,做不好……你就不用当这个皇太子了。”
“!”
唯一的侥幸好像也给苏尔雅摧毁得粉碎。
回到泪城之前他还是个英雄,可是现在苏尔雅告诉他,如果他不按照他说的做,就连皇太子这个头衔都保不住。
尽管奥狄斯真的很想给苏尔雅一拳头,但他更想证明给苏尔雅看,他的雌父根本没有做错!
雌父根本就不是他说的那样不堪。
奥狄斯气急地离开了书房。
苏尔雅注视着他离开的背影,纤长的眼睫微垂,金眸只剩下无声的寂寥。
……
奥狄斯开始学习如何处理政务。
他飞速的成长,处理完苏尔雅给他的一个个任务,与此同时,苏尔雅也是他最大的政敌。
如果说从政之后奥狄斯学到了什么。
那必然是——雄虫都是废物……也不全都是。
但雌虫肯定都是一见雄虫就双商下降的蠢货。
意志不坚定的雌虫会被影响,成为政治的工具,他不愿和那些雌虫一样成为被愚弄的对象,一旦长相和蝶翼不够完美,就会被当做攻击的理由。
奥狄斯心里清楚,他的蛾翼在雄虫的眼中和丑陋的怪物一样。
雄父厌恶他的蝶翼。
那些雄虫他更是从未指望。
见过太多这种情况,曾经有着些许憧憬的奥狄斯彻底没了兴趣。
在不断的学习中,奥狄斯离国家的政治中心也越来越近。
', ' ')('他有了属于自己的势力,也能在国会和长老院中有了一席之地,说话也不再被无视。
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好像也逐渐明白了苏尔雅的意思。
他的雄父似乎是真的在教他些什么。
……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泪城的雨没完没了的又下了数年,在某一天,苏尔雅突然传唤了奥狄斯,让他去到某处的皇室教堂。
奥狄斯推开教堂的大门,高耸的穹宇由透明的玻璃制成,淅淅沥沥的雨水接连不断的滑落。
他的雄父站在教堂的彩绘玻璃下。
那是他们第一次……
——也是他们最后一次谈心。
走近时,奥狄斯才注意到彩绘玻璃窗上的故事,与自己幼年的故事书中的一模一样。
正当他奇怪时,苏尔雅开口了,“你觉得眼熟吗?”
“…跟你有关系吗?”
奥狄斯并不想回答他的问题。
“是吗……?当时你的雌父可是一脸生气地来找我,要求把送礼人名单交给我。”
“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苏尔雅低声道。
“这是圣国传下的古老故事,传说,丑陋的萨烈佛诅咒了王子,王子是我族的祖先,而这怪物可憎的血脉根种在亚历山大一族的身上。”
“之后……每隔几代都会有像你这样的虫出生。通常,他们都活不久。”
皇帝陛下转过头,“亚历山大一族无法忍受这样丑陋的怪物玷污美丽。”
“陛下现在想杀我也太迟了……”
奥狄斯羽翼丰满,就算皇帝陛下真的想杀他也没那么容易。
“我只是给你个忠告而已,奥狄斯。”
“你的雌父可以为了我而死,但你……若是你以后有了自己的雄虫,不要为了他奉上你的一切,尤其是不能为他而死。”
很难相信这是从一个雄虫口中说出的话。
苏尔雅没有理会奥狄斯的惊讶,而是继续道:“你的雌父是我的皇后,他是否愿意活下去那都是他自己的选择,可你不一样。”
——“你是我的儿子,是圣国未来的皇帝。”
“你会背负整个国家,雄虫……绝不是你的全部。记住……不要像他一样顽固,不要学他,你是你,奥狄斯……”
“我不信任你的雄虫,我是将这个国家交给你,而不是一个我从未见过,没接受过一天政治教育的雄虫。”
奥狄斯的下意识的吞咽了一口唾液,他似乎这时才发觉他一直以为的雄父好像又不完全是这样的,
“…如果他想要呢……”
“那就杀了他。”
一个雄虫跟圣国比起来,简直微不足道。
苏尔雅冷漠的侧过脸,无视了奥狄斯不赞同的视线,有些嫌弃地道:“别学你的雌父,奥狄斯。雌虫多的是,你对雄虫来说也差不多,若是你为他而死,总会有雌虫代替你的位置。”
“如果我要将国家交给你,那你就必须得活着,哪怕原始虫族撕碎了泪城的苍穹,将圣国变成火海的地狱,你也必须得活着。”
奥狄斯在怔神过后坚定了念头。
开口道:“不,我不会让那发生的。我会消灭原始虫族,成为圣国最伟大的皇帝,我要历史铭记我的名字胜于过去的每一任皇帝。”
哪怕无法展开蛾翼,光明正大的飞翔。
他依旧做到了他对苏尔雅的承诺。
——直到他遇到了络。
或许有的雄虫生来就是为了克他的。短短几天他就被这只雄虫迷得神魂颠倒,雄父的忠告都给他忘得一干二净。
但当络看见他的虫翼时,他又一次地想起了过去的一切。
……蝶翼就像是藏在他心底的一道疤痕。
他渴望不曾拥有过的蝶翼,期盼自己就算不改变也会被同族接受,说不准有一天他也许真的会像是萨烈佛一样,通过伤害其他虫族来满足自己的欲望。
——他真的被络看到了他的一切。
这样丑陋的虫翼,络……
他……其实一直都不曾变过。
奥狄斯以为自己放下了。
可他还是记得那过去绘本上的萨烈佛,记得萨烈佛是如何悲惨的死去,记得他年幼时被嘲弄,记得他无论如何都不敢张开虫翼,参与进每一只虫族都在飞舞的聚会。
他是天生的异类。
如果络看到了他的秘密。
如果络……
他不想失去络,哪怕他们才认识了几天。
他做不到处理掉络…所以,哪怕只有一点也好,眼里不要有恐惧,不要那么害怕,不要憎恶的厌弃他,他就不会……伤害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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